我详细询问了伤情,但转念一想,顾明彰能看得出,宫中御医会看不出?恐怕早已用上了对症的方子。只是病患不听医嘱,即便灵丹妙药,也难以显灵。
遥想当时…是我自私。才容他一再逞强。
心烦意乱间,我缓步院中,仍是眉头紧锁。
“走了?”盛青山已换下朝服,一袭枣色锦袍,衬得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见着我的身影,立即起身迎来。
我避开他自然而然来牵的手,勉强解释道:“我手上有泥。”
盛青山闻言,淡然一笑,“已备了清水,洗了手,用饭吧。”
不知何时,何嬷嬷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云洲和雨眠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旁。在他们身后,是各自伺候的奶娘。
我缓缓坐下,感觉莫名。
此时此景,像极了一家人。却并未让人觉得欣喜。
开饭动筷。
从前送食盒,知晓盛青山用饭时并不爱闲聊。他对口腹之欲,也相当克制。
但今日他吃得似乎十分可口。
云洲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奇,甚至在他添第三碗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义父好厉害……”院中多女子,他确实没见过成年男子的食量。
盛青山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怔愣了一瞬,两颊微微泛红,略显尴尬地说道:“呃……云洲也要多吃,才能长得高大。”言毕,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我。
我本不觉得什么,但见他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多吃两碗饭,被一个孩子说得红了脸,又这般窘迫的模样,忍了两忍,忍不住埋头笑出声来。
“……”盛青山本还装模作样,端得矜持,似是被我笑声感染,也泄了气般笑出声来,浑身的威严悄然散去,颇有些无奈道:“好些天没正经用饭,实在饿了。”
想他先是在牢狱中煎熬,又是去宫里考验,回府后仍然琐事不断,这好些天,应是月余了。
“你尽管吃就是。”我嘴角噙着笑,看他难堪的模样,故作大方道,“院子虽小,饭菜还是足的。”说话间,为他盛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又端起云洲的汤碗,柔声哄劝,“云洲也要像义父那样多吃,才能长得高。”
“嗯!!”云洲坚定地点点头,“云洲要长得比义父还要高!我也要再来一碗!”
奶娘惊讶地接过碗,忙不迭为他添了一小勺。平时劝他多吃两口都难。
虽未言明,云洲两眼不时偷瞄向盛青山,那副势要与之一较高下的模样,引得众人会心一笑。盛青山轻挑眉梢,坦然迎战。
我对两人幼稚的游戏故作不察,转而为雨眠夹了爱吃的菜。
自发现吕伯渊离开后,她便开始闷闷不乐,今日吃得比往常还少。即便是平日里最爱的菜肴,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奶娘见她胃口不好,也没敢再喂。
“雨眠,”我示意她来我身边,“娘亲下午给你做爱吃的糖糕好不好?”
雨眠擦了嘴下了桌,站在原地,失望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待你午睡醒了,让庄娘子带你去街市买糖葫芦,如何?”因何家的关系,我近来不让他们出门,以往一听上街便欢欣雀跃的她,今日也显得意兴阑珊。
我招了招手,再次示意她来。
雨眠却依偎在奶娘的腿边,不肯挪动,一副哄不好的样子。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眨呀眨,好似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
我倍感无奈,因伤势的关系,无法抱起他们,只得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雨眠在生娘亲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