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君被将士们扰的不胜其烦，霍秀秀赶到之时，就见它猛地跃起，冲着一个将士扑去，粗壮的前爪朝那将士胸口一拍，被拍之人便被拍倒在地。

他手里的弓箭掉在地上，一只虎脚踩在他胸口，离得近了，霍秀秀甚至能看到歪掉的头盔下，那张年轻的脸，此时扭曲且恐惧。

霍秀秀重新抬脚往那里冲，让来帮忙的人死在她面前，她做不到！

而比她更快的却是一道跑出残影的黑色身影：“美慧！”

美慧动作半点不滞，它体重轻，在平地上奔跑跳跃不知比霍秀秀他们这些两脚兽快多少。

而山君听到动静，鼻子微动回头看了一眼美慧，也不知是不是看不起这小东西，竟又将头扭了回去，张嘴对着将士的脖子就是一口。

霍秀秀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将士两腿从用力蹬地到屋里瘫软，她不敢停，跑的更快了，眼泪被风吹进了发间。

美慧一刻不停，猛地纵身一跃，张口对着正在啃食的老虎屁股就是一口，紧接着甩头用力一扯。

横行无忌的山君惨叫一声，朝前奔出去一段路，扭头往回看。

这一回，它不得不正视这只体格子不到它三分之一大小的东西了。

而美慧是真的有点子贱嗖嗖的，它竟然将老虎的蛋给咬了下来，这也罢了，它就这么看着老虎，不屑的将那两个沾毛带血的蛋蛋随口吐在地上。

在山里，杀野猪，猎黑熊，拿鹿当点心的百兽之王，何时吃过这么大亏，身体的疼痛和屈辱，令它发狂，回身便是一扑。

美慧急忙躲闪，绕到老虎身后张嘴就再给它来露一手绝活。

这一把真是直接把老虎气疯了，还来是吧？

老虎纵身横跃，瞬间到了美慧跟前，抬起爪子就是一下，直接将八十来斤的美慧给拍飞了出去。

霍秀秀赶到看到这一幕，气血翻涌，眼睛发红，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手里的大板斧劈下却被老虎再次躲过，速度太快了。

而且，这老虎显然发了狂，扑上来对着霍秀秀便是抬爪朝她面上拍去，霍秀秀就地打滚，滚出去一截避开这一击。

老虎却不肯罢休，两只前掌紧跟着踩在她胸口。

“姐！”

“知知！”

“秀儿！”

不止霍老四来了，霍老三听到霍秀秀和霍知知的动静也来了，而且他将两条狗都牵了出来。

奈何发财和来富完全不敢上前，任凭他如何大骂，二狗都死命往后缩。

霍秀秀被踩的险些闭气，胸口处疼的厉害，这般危急的情况，她脑子里竟还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胸大点，只怕不能这么疼。

“啊！”霍秀秀猛地一声大喝，用尽力气翻身骑在老虎身上，将一直未曾脱手的大板斧横着压在它脖子上，刚好形成一个三角。

老虎的力气大，可她也不是盖的，任凭老虎如何扭动身躯，用后掌踢她背，她都纹丝不动。

左手一拳一拳砸在老虎脑袋上：“狂你爹！下山，老娘让你下山！你以为你是东北虎？三百来斤的畜生还敢跳！”

她就跟疯了似的，脑子全是美慧被拍出去还有那小将士死的样子，老虎起初还发出不甘的怒吼声，四肢不断扑腾发力，试图起身反击。

但霍秀秀的力气确实大，金手指不是开玩笑的。

渐渐的老虎的吼声越来越小，鼻子冒血，嘴角流血，脑袋被打的凹了进去。

等被人拉开的时候，这只老虎的脑袋已经看不出样子，像一滩烂泥似的。

霍知知猛地抱住她，放声大哭：“姐，姐，你没事儿吧。”

“美慧呢？”霍秀秀推开围过来关心她的众人，直愣愣的朝美慧倒着的地方走去。

霍老三抱着美慧跪在地上，它怀里的美慧龇牙咧嘴，依旧满眼凶狠死死盯着老虎的位置，张大嘴巴不停发出微弱的威胁之声。

“秀儿”霍老三一张嘴，满腔的酸涩便将剩下的话语尽数淹了回去。

霍秀秀一言不发，颤着手想将美慧接过来，却不知从何下手。

它的胸口上一道深深的抓痕，翻起的皮肉处隐隐能看到肋骨，下方折断的肋骨顶破未受伤的皮肉。

霍秀秀伸手从它的脑袋摸到脖子，眼泪瞬间如雨般落下，它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这样的伤，治不好了，她知道。

她吞了一下口水，双手轻轻抱起美慧，转身回到老虎的尸体身边，美慧微弱的叫声再次变得凶狠，不住冒血的嘴角，白色的利齿呲着。

霍秀秀将脸贴在它的脖子上，小声道：“美慧，你瞧，看到了吗？这是你打的，娘还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猎狗，谁都比不上你…”

美慧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收起那凶狠的模样，转头轻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

她抬起头，就见美慧的眼神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一眨一眨，就像那个雨天，她第一次在小竹筐里见到它一般无二。

下一秒，它闭上了眼，脑袋无力的垂靠在霍秀秀臂弯，贴着她的心脏，嘴角的血一滴一滴渗进衣衫。

霍秀秀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血渗透了衣衫，半干之后粘在肉上有些难受，才将它抱起转身往山上走。

五条狗，美慧是最好的头狗、猎狗。

它喜欢上山，喜欢追逐猎物，喜欢挑战。

霍知知流着泪跟在她们身后，内疚和懊悔充斥了整个人，她们在屋里原本躲的好好的，那老虎的吼声不停，霍小计醒了过来，睁开眼找不到霍秀秀，害怕的哭个不停。

她只好在炕上抱着孩子，好不容易听着老虎的叫声远了，才稍稍松了心，也不知美慧什么时候学会的用爪子和脑袋顶开门栓，突然就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跟着霍秀秀身后走，霍秀秀没有走远，就走到他们往常上山的那一段路，挑了最大的那棵松树。

这树也不知多少年了，又高又大，枝叶繁茂，她平日在家的时候往山上瞧，就能看到这树。

用手一下下的挖坑，原先她的手上便都是血和伤口，背上也都是伤口，霍老三等人见状要帮她一块儿挖，却被她沉默着拒绝。

待最后一捧土盖上，霍老四道：“秀儿，明个儿四叔就去给美慧买块碑。”

霍老三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呼出口气道：“秀儿，咱们这行有句话，真正的好狗，就该死在打猎的时候，美慧猎虎，整个清华都没有比它更厉害的猎狗了。。”

霍秀秀想，她宁可美慧不是条好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