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畅饮,对酒当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郡主,世子,公子,小姐,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放下规矩,防备,此刻,他们才更像自己。
观月台上,微醺的姐妹俩对着月亮,说起悄悄话。
“清芷。”
“嗯?”
“你开心吗?”
原本闭目养神的洛清芷睁开眼睛,疑惑又担心的看着裴少妍。裴少妍见她没有回话,复又问道:“你过的开心吗?”
洛清芷迟疑的点头,却又摇头,裴少妍见她吃了吐,无奈笑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洛清芷看着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裴少妍一愣,低头藏起情绪:“没事。”
洛清芷不敢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成长的过程从来都不止是快乐,高位者有自己的痛苦,平凡人有自己的难处。
洛清芷:“今天少禹来找我,说起他已被封了先锋将军。他很争气,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嗯,他确实受了不少苦。但也并非都是他的功劳,没有冲锋陷阵的士兵,他就是有天大的才能也无能为力。他是运气好,遇上了不畏生死,保家卫国士兵,加之朝中局势不稳”裴少妍忽然停下,洛清芷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我身在江湖,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只要我身边的人平安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朝堂多风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与我无关的事,可说,可不说。如今,我的事也是一团乱麻,身边的人伤的伤,走的走,我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别的。”
裴少妍欲言又止,洛清芷看出她的心思,自顾自的开口:“这次出来只有我跟徵公子,璟去帮泽黎了,严齐…”一声严齐,裴少妍的心不禁跟着一揪,虽然她面不改色,但一滞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的在意。
洛清芷:“严齐在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裴少妍低声:“许久未见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你是问璟?还是泽黎,还是…”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洛清芷沉默片刻:“都挺好的,泽黎越来越稳重,璟还是老样子,严齐也一样,纪伯母一直在张罗他的婚事,还去相看了几家小姐,可惜,他心有所属,谁都入不了他的眼。”洛清芷故意把话说给她听,她自私的希望,眼前的人能救救那个可怜的傻子。
“是嘛,那挺好的。”
洛清芷见她的口是心非,忍不住开口:“姐姐,我有些事,想问你。”
“是关于严齐?”裴少妍抬眼望向她,洛清芷无奈的叹气:“你对严齐…”
“有。”裴少妍坚定的回答,甚至洛清芷的话都没有说完,她便坚定的回答她。
“那为什么你们…,璟跟我说过严齐的事,他这个人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实际上极重感情。他的崩溃在于不能舍弃,在于爱你但又不能将你拉下高位。那你呢?是因为什么?”
裴少妍抬头望着月亮,神色黯淡:“月明星稀,不可兼得。”
此番无奈,他们又能如何,即享了富贵,便要担起责任,人生不能为之事太多,若都仅凭心意,看似自由潇洒,实际上却伤了良序公德。
“你的心意,他知道吗?”
“知道不如不知道,我们既无缘分,何必苦苦纠缠。”
洛清芷叹息一声,“他也说过这话。璟说,那夜他站在屋顶,看着平西王府,借着酒意,疯狂却又冷静的说着自己的遗憾。”
“花是花,树是树,遗憾才是常态。”
洛清芷心疼一问:“姐姐,你这话究竟是放下了,还是放不下。”
“没什么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放弃?万一,有万一呢?就这么结束,甘心吗?”洛清芷此刻真的想他们自私一回。
裴少妍:“我没有不甘心,我爱他,我也知道他爱我,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责任去承担,这个结果对我们来说可以算是两全其美。如果严齐是一个为了成全自己而去毁灭家族的人,那我反倒要想想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的选择是对的。”
“可这样,你们会很痛苦。”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痛苦。”话轻轻出口,年少的遗憾与惦念却落地生根。
“互相惦念,却不打扰。”
裴少妍静静开口,好像说的是旁人的事:“以后连惦念都不能了。”
“这?发生什么了?”
裴少妍落寞的低下头,苦笑道:“陛下已经下旨,赐婚。”
“赐婚!是谁?”洛清芷惊讶的反问。
“我和五殿下。来年春日成婚,宫里已经开始筹备典礼了。”
“怪不得少禹说没缘分,原来根在这。”洛清芷不知说些什么,眼眶微红。
“既不能嫁他,那嫁谁都是一样,我们这些人的婚事本就不是能自己做主的,我认了。”裴少妍忍着自己的眼泪,自此,那个少年她只能掩埋在心海中,不能被任何人窥见。
“那…你父亲也同意了吗?还有那个五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赐婚,我爹就算心有不愿,也不能说什么。至于五殿下,我只在宴会上远远见过他,听我爹说,她的母亲是宜妃,外祖是盛太师,秉性纯良,为人正直,谦逊有礼,虽母亲不受宠,但陛下对他倒是极为夸赞,说有辅政之才。”
“辅政之才!”洛清芷嘲讽一笑:“这一句话,就算是断了五殿下未来之路。”
“是啊。”
洛清芷看着她良久,她的悲伤,她尽收眼底,“姐姐,不管将来你的夫婿是谁,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裴少妍苦笑着点头:“我会尽力的。”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说我们了,说说你吧,你和徵公子是怎么相识,相知,相爱的?”
洛清芷微微一笑:谈起他,她总掩不住那满眼的爱意:“我们,说来话长。”
楼下,宫远徵看着酒醉的裴少禹连连摇头,他总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知道会醉,为什么还要满饮,什么对酒当歌,举杯邀明月,都是借口。
裴少禹搭上他的肩膀:“你,不对,徵公子,你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你是不是把酒倒了,怎么就我醉呢?”
“醉酒的人一般都会说自己没有醉,你应该还很清醒。”宫远徵默默吐槽。
裴少禹也不管他说什么,只顾自己:“你知道吗?我,平西王世子,他们都羡慕我的出身,羡慕我的封赏,但他们知道我受了多少罪,才有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