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言语塞,她想说,十八层地狱都撬不开的嘴,放了说不定有别的的收获。
她在沈不眠身上施了追踪法。
没等他开口,耳边就又传来他居高临下的声音,如同踩落一片尘埃般轻蔑。
“他敢把手伸到本王身上,就只有灰飞烟灭一个结局。”
缇言如雷贯耳,她明白了,秦郁是在说,沈不眠唯一的价值就是死。
她无论谋算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忽的有一口心气散掉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缇言斟酌良久,才开口打破平静。
“我帮你把判官笔的找回来!”
人是她放的,这次为了还沈不眠的情,慷他人之慨,她应当给秦郁一个交代。
门外有鬼差匆匆来报,
“禀告殿下,沈不眠和王后分开后,独自往妖界去了。”
缇言猛的看向底下的鬼差,心中莫名慌乱,还有些不符合她性子的紧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王后?”秦郁笑了一下,看不出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疑问。
缇言有种被割裂的羞耻感,她甚至不畏惧自己最肮脏的一面被看的无所遁形,可现在,偏偏是最软,最柔情的那一处。
她竟然破天荒的有点想哭。
为情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孽镜台里驿廷的遭遇给了她很大的震撼,远超她看过的所有话本。
她真的很容易为别人的一点示好而妥协,感情也是,她并不愚钝,只是不敢确认。
一种无力感爬满全身,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难道和他说:“是地府的人自己这样叫的,我没有想当王后。”感觉很蠢,她开不了口。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情意,也被现实告知自以为是的一击。
“如果真是我冥界的王后的话,放个死囚也不算什么问题。”
秦郁坐在主位看着她,有些玩味说,缇言觉得自己像油锅煎活鱼一样难受。
每一个字,落到她耳朵里都是字字诛心,讽刺至极。
她心口起起伏伏,终归落到实处,后退一步,拱手作揖:
“是小仙僭越,这段日子多有叨扰,谢殿下大恩,青玉判官笔,我一定会帮殿下找回,告辞。”
说完了,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大殿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冥界。
一滴眼泪落到手上,那些历历在目,顺着这咸苦的水一起消失。
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踪,情不知何归。
这世上有些人对于爱,是刻骨铭心,不死不休,或者是隐忍克制,惶惶终日,但都不外乎柔情蜜意过。
唯独她这样的人,面热情冷,些许雀跃,几分羞怯,就是情起,一滴苦泪,一点慌张,就是情灭。
况且,秦郁那样的人,做惯了帝王,阎罗殿上的九五之位,他高兴时,会扶着你坐上去,不高兴时,你也只能跪在下面。
沈不眠说的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良配。
她不该纠结于此,前路漫漫,为情所困,实在愚蠢。
想通了后,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缇言直接往南天门飞去,她要回天庭,先好好算算这笔乱账。
秦郁看着缇言以一种极其飞快的速度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反应这么慢。
他话都还没说完,一个沈不眠,放了就放了,他气缇言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他罢了。
他哪句说错了?还是,她不想当冥界的王后……拳头不由得捏紧。
“殿下,殿下,你让属下做的椅子弄好了,舒适度绝对第一,放在哪里合适呢?”
一个鬼差抱着一把椅子跑进来,兴奋的献宝似的。
秦郁隐忍难发的气终于被撞开了一个口子:“让你拿个椅子磨磨蹭蹭的,做不了就趁早滚出冥界。”
被誉为六界第一匠的木工师傅不明所以,立马收了笑脸,恨不得把头埋到肚子里。
“滚出去!”秦郁满肚子的邪火。
木工抱着椅子往外跑。
秦郁更气了,“把椅子放下再滚!”
木工终于眼疾手快了一回,颤颤巍巍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又连滚带爬的跑了。
大殿里空无一人,不似从前一样阴气环绕,鬼意森森,重修后多了几分仙气。
秦郁环视了一周,起身重重摆了宽大的双袖,化作一团黑烟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