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廷只觉得他疯疯癫癫的。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不同,眼中多了很多情绪,仿佛终于有人的灵魂进入这个杀戮的机器。
连澈押着驿廷来到城门,站在高高的墙头,夜晚的静谧被火把和攻城掠地声打破。
底下大军押境,为首的是那位不过一年就把姜芜打的溃败的神骁将军,他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不见任何波澜。
驿廷几乎是一眼认出了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唯独此时,那位镇定的将军慌了神,拔下了脸上的面具。
伴随着闪烁的火光,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冷峻的脸,这张脸…
驿廷转身看身后,连澈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抬着她的下巴。
“看到了吗,惊讶吗?孤也很惊讶,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张脸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都不再各自原先的脸,变成一张,不,两张全新的脸,宛如双生子。
同样震惊的还有目睹全部过程缇言,因为两人现在合成了一张完全和拂玉一模一样的脸。
“一体两魂,分而历劫,互相厮杀,此消彼长。”秦郁说。
“一魂主暴虐,淫欲,贪婪,一魂主纯洁,善良,无私…”
“从他们碰面的那一刻,皇帝被那个傻子牵引,贪嗔嗜血减弱,多了情和善,后面那个傻子被你朋友的荧惑星钻治好了脑子,还能调动星辉之力,又多了暴虐和弑杀,所以才会战无不胜。”
“既做帝王,还妄想有情…”
秦郁在讥讽连澈。
只有缇言听进去了。
所谓情,未必是指连澈喜欢上了驿廷,而是他突然具备了一个完整的人应该有的情绪,从一个天生的坏种变得开始会思考,所以才会困惑。
城墙上,驿廷已经完全懵了,她能确定底下的人就是宇文澈无疑。
“孤原先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但是你不用急,等孤死了,你也会知道答案。”
底下的宇文澈已经开始搭弓拉箭。
驿廷一头雾水,但从连澈的话里也隐隐猜出了什么。
见他故意挪开身位暴露在刀枪剑戟之下,更是断定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偏差。
城墙根下,红鬃马上,宇文澈箭无虚发,直直擦着驿廷的身子射进旁边人的心脏。
事态未明,她大喊了一声。
“不要!”
连澈倒在地上,朝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再也没有了气息。
城池被门外的大军攻下,驿廷看着地上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夜寒如墨,如若箭偏一分,射中的就是她,如若连澈不是主动赴死,轻拉她 一把,死的也是她。
宇文澈从城墙上来,驿廷跌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那身凤袍,脸上有泪水有淤青。
他的兵围满了整座城池,到处都是火把,闪的驿廷眼睛有些发晕,她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他似乎在为她哭,为她吗?泪流到她手上,有些温度,身下是夜里冰冷的城墙,她听到兵甲器械碰撞的声音,还有他在叫她的名字。
“驿廷,驿廷,你醒醒……”
——
再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她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凤藻宫,雕兰玉穹庐,奢华至极。
“娘娘,娘娘你醒了。”身边有个恬静的女声在叫她。
“快来人,快去找陛下,娘娘醒了。”
她叫她“娘娘”,这个称呼似乎在她刚进凤藻宫的时候听到过。
宇文澈急匆匆的赶来,见她,惊喜万分,毫不犹豫的过来抱住她,在她脸上胡乱亲了几口,有些喜极而泣的样子。
“我好害怕,以为你要离开我了,仙女。”
驿廷看着这张有些不同的脸,和原先的小傻子有八分像,又有些不一样,唯一不变的就是依然让她为之心动。
他似乎只是变聪明了,其他或许还是以前的样子。
驿廷捧着他的脸,他们额头抵在一起,或许这次可能真的能等到他寿终正寝。
她昏睡的半月里,宇文澈兼并了姜芜,月弥两国,至此称帝,她也重新被抬上了后位,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子,宇文澈忙着整顿朝野,她们见面的时间很少。
对于给人做妃子这件事,驿廷还不是很习惯,她活了上千年,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