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一式仿佛进行了上万遍,每一招都恰好地被对方化解,最后,剑停,苏岭月的剑停于顾延清的身前,几撮雪色发丝轻轻落下。
“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子,虽为师不知你心存何等顾虑,但若是止步不前,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苏岭月收起了剑,轻抬眼,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壶酒,笑着对顾延清道,“这是兰时那小子藏起来的酒。”
“……师父,这不好吧?”顾延清闻言微微一愣,顿觉良心不安。
“哼,当初他偷我法器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好,我们别管这个没什么良心的小子了,延清啊,陪为师喝上一杯如何?”
“…是。”虽然,但是,如果不是师父放水,兰时是根本不可能偷成功的吧?
俩人就那么在梨花树下将酒开了封,浓郁的酒香飘于空中,苏岭月略有些陶醉地嗅了一口,“哦呵,还挺香,也不知道这小子放了多久。”
“………”顾延清默默给师父递上了酒杯,一杯酒下肚,发现这居然是烈酒,幸好顾延清的酒量不算差,倒也能受得住。
“现在还不愿意说吗?”苏岭月侧头看了顾延清一眼,笑着将酒饮下,偶有闲情喂些酒给靠着的梨花树。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顾延清又喝了一杯,他从不是贪杯之人,但许是喝了酒,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更能说出口了,“我不知该如何说……这种事情我从未体验过。”
陌生的情感让顾延清很是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也不知该怎么述说出来,心里头堵得慌。
“……这样啊,延清啊,为师曾经有过喜欢的姑娘。”苏岭月听着听着,他对此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乐于为其解惑,于是他开始回忆往昔。
“…嗯?”顾延清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那是在我还是十几岁的时候,你们没有听说过正常啦。”苏岭月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梨花雪轻轻落入杯中,打碎着酒杯里的明月,“她的容貌为师其实早已记不清了,因为太久了,而且……”
说着,苏岭月难免有些感伤,“为师当初虽然喜欢,但是压根不敢说,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最后,我看着她嫁人了。”
顾延清:…啊这。
“那天十里红妆,可谓是大气得很,我就那么看着,我当天还喝了点酒,于是我直接冲到新娘子的轿子前,大声对她说我心悦你。”
顾延清:?
那么生猛吗?
结合苏岭月那张优雅无比的脸,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这种过往。
“你知道那个姑娘说什么吗?”
“…说什么?”顾延清难免有些好奇。
“她说……”
“公子的喜爱,本姑娘听到了。”姑娘的姿态仿佛理所当然,轿子里头传来了她的铃铛般的笑声,“那么,就多谢公子的厚爱了。”
“……就这样?”顾延清等待着后边的故事,但是苏岭月迟迟没有说出后半部分。
“对,就这样。”苏岭月点了点头,他念起往事,也不由得笑出声,“总之,我当初说出来的时候,畅快多了,而且年少时候的心意也传达给了对方。”
“延清,为师想要告诉你,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什么也不会改变,但是如果要下定决心做,就要做好它。”苏岭月说着说着,虽然白月光的影子不太清晰,但是他难免有些悔意,“可恶……当初她说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张脸了,要是我早点出手就好了。”
顾延清见苏岭月又痛饮三大杯,根本来不及去制止,酒喝完后,苏岭月也不逗留,他也不问顾延清到底是因为谁在烦恼。
……其实也不是不问,是因为苏岭月决定要给顾延清一点时间。
总之,苏岭月走后,这里就剩下了顾延清一人,酒喝了差不多,梨花雪不知什么时候撒满了他的全身,他抬手去接,冰冰凉凉的。
风吹动着梨花雪,在这场风雪里,顾延清仿佛看到有人在朝他走来,那人穿着和往常一样的玄色长袍,挂着他一贯的温柔笑意。
顾延清眼看着这个人在他面前蹲下来,为他拂去身上的雪,许是有点醉了吧,顾延清这样想着,就抬起手抚上那人的脸。
他往前俯身而去,凑近了那朝他而来漫漫风雪。
天亮,苏岭月看着在树下睡着的顾延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离开后顾延清也没有回去,而是就那么在树下睡了一晚。
“……所以,延清喜欢的人是谁?”苏岭月那么说着,可惜睡着的人回答不了他。
此时此刻,顾延清正做了一个梦,这个梦里,谢璟在他身边,笑着将他头上的雪取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长长雪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