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山说这句话时，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但是落在叶辰耳朵里，却让他结结实实地心里发寒。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肃穆，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男人，眼里有莫名的神色闪过。

似是发觉了叶辰的异样，陈念山也终于是脸色微变，似是有些错愕。

“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叶辰，眼里的神情同样复杂起来，最终那些他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一声轻叹。

“我以为这些年他在外面打拼，身上沾了那么多血，手上染了那么多性命，你这性子总该变一变的，怎么到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龙王竟然是个重情义的人，说不得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呢！”

重情义吗？

叶辰微微一愣，自己现在，算是个重情义的人吗？

外人都说龙王殿的龙王是个六亲不认，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分，就是再亲近的人都是说杀就杀。

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龙王六亲不认，他在这世上基本上都算是举目无亲了，又哪来的亲去认？

他不讲情分？

若是他真的不讲情分，现在洛羽还能安安生生地活着，还能继续在龙王殿呼风唤雨？

她是女主之一，按照这个世界的隐藏规则，叶辰不能杀她，可是不能杀她难道还不能废了她？

不论剧情里那些事究竟是发生过的，还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未知存在编纂的虚假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事都有发生的可能啊！

洛羽对叶辰那种病态般的占有欲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如今还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因为她还不是叶辰的对手。

可如果有一天她有机会拿下叶辰，那洛羽会不会选择杀了叶辰，然后抱着他殉情呢？

这个隐藏的危险叶辰真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

可是这些日子他装聋作哑，对于这些破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清算了，甚至都没有在言语上发作出来，甚至在洛羽生理期还让人被她备了红糖姜水，这些事该怎么解释？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在乎什么，自从年幼时父母暴毙，自己孤身一人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叶辰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这一点无人例外。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明，对于还年幼的叶辰来说，他那时候，是真的渴望温暖，渴望感情。

他的朋友不多，所以他对自己仅有的感情都很看重，所谓的冷血杀伐都是对外人的，一旦涉及到自己身边人，哪怕是他也会犯糊涂。

当听到陈念山平静至极得说出所有的步骤后，叶辰确实愣了一瞬，不仅是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感到震惊，同时也是因为陈念山的态度。

这些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自己，什么朋友，亲人都是虚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冷血杀伐也应该有底线，可是陈念山他们这些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这种东西。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我一直都记得，塔尔塔罗斯，那个永不见天日的地狱里，你居然真的能在那里发展出来你的圈子，让那些提心吊胆求活命的东西，心甘情愿的聚拢到你身边。

我当时以为你拉拢他们，只是为了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利用他们的力量为你的逃离创造契机。

可是我实在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塔尔塔罗斯的大爆炸，那么好的逃命机会，你居然真的会为了能多救出几个试验品，就一个人在那儿拦住了追击部队，甚至连带着自己都受了伤。

说真的，我非常不理解你的举动，作为‘初始’的你，见过了ic病毒最真实样貌的你，最接近于进化契机的你，为什么会对那些残次品抱有那么多的善意？

我曾经一次一次揣摩过你的行为，我甚至不止一次怀疑你的举动都是装出来的，不论是你最后的舍己救人还是你对他们的善意，都是你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看不到希望的东西，死心塌地的给你卖命。”

陈念山看着叶辰，那张脸上终于升起了其他的情绪，那是疑惑，是不理解。

“可是刚才，你听完我们的做法时，你眼里短暂的闪过了一丝惊讶，虽然一闪而过，可我还是看到了，这是否说明你心里，仍然有作为人的良知和底线？

可这样一来，你的思维和你身上的人性就和ic病毒的本能背道而驰了，作为带领人类进化的ic病毒，它给人类带来的除了强大的身躯和不可思议的伟力之外，应该也有与之匹配的新的一套行为逻辑。

原始的，或者说旧有的人类社会的人性，应当是和这套行为逻辑不匹配才对，为什么这样矛盾的你，却拥有了最接近于那个层次的力量？

虽然不想承认，毕竟我们都是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才站在这里，可是我能感觉到，你的位阶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我不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

ic病毒的出现，让陈念山他们看到了人类进化的机会，为此诸多家族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心血去研究这东西。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的研究仍旧差的太多，他们对ic病毒知之甚少，最起码他们不理解叶辰为什么如此强大。

看到疑惑的陈念山，叶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你不用问了，你已经没救了，其实说真的，我现在杀不杀你都无所谓，因为你活不成了。

宣泄陈家没落的怒火也好，为了两个嫡亲孙子报仇也罢，说来说去都只是你对自己的自我欺骗，从而达成对陈念山这个人格的短暂维持。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过后，陈念山这个人格就要彻底消散了吧？

ic病毒对你的反噬已经开始了，只是你可能还没有发现，不过无所谓，反正陈念山这个人格已经快要被完全取缔了。

我可以不动手，眼睁睁看着你死，只不过为了塔尔塔罗斯里我受的那些罪，为了死在那里的无辜冤魂，我还是要亲手杀了你！”

叶辰的话听上去很矛盾，但是落在陈念山耳朵里，却让他身躯都是一颤。

他很清楚，叶辰不是在扯淡，人家说的话每一句都有道理。

“你对这东西到底了解多少，为什么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比不上你！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