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陡然之间,沦为蝼蚁和尘埃,因为眼前有看不见尽头和顶端的巍巍高山拔地而起,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
不由自主的,颤栗。
可那无数精粹之中所携带的画面,依旧未曾停止,就像是隐藏在祭坛最下方的什么通路被激活了,于是,顺着那隐秘的连接,更远方的景象映入了眼中。
泉城最深处的黑暗。
在一层仿佛时墟的界膜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泉城之中,而在界膜之内,是一座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却依旧浓烟滚滚、火焰笼罩的庞大废墟。
有一具残破的巨大残骸,千百米之长,仿佛搁浅的巨鲸,依靠在废墟上。自腐烂和朽坏中,裸露出钢铁的骨骼和线缆、
在无数破碎造物之间,有一颗在孽化侵蚀中艰难搏动的钢铁之心,如此孱弱,仿佛濒临崩溃,可却依旧在维持着运转。海量的灵质吞吐其中,些微的泄露,便自黑暗中掀起万丈狂澜。每一次的冲击,都令废墟几乎挣脱泉城,可却被若隐若现的锁链束缚着,不得解脱。
那是一具引擎。
季觉下意识的瞪大眼睛,想要仔细分辨。
可画面却骤然模糊,迅速消散。
一个伫立在引擎正前方的佝偻身影骤然回头,似有所觉。
在那一张面目之上毫无须发,满是皱纹,如此苍老。
可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碧绿的眼眸。
冷漠而幽深,宛如不知通向何处的黑暗洞穴,可在洞穴的最深处,却涌动着通天彻地的诡异焰光!
只是一眼。
瞬间,一切感知尽数消散。
季觉踉跄后退,浑身冷汗淋漓,脚下,祭坛最后的残留分崩离析。
明明只是不知隔了多远的刹那观望,却本能的感觉,万一被那老者察觉的话,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哪怕从未曾见过面,但他绝对可以确定,那就是将大师之头衔弃之如敝履、转身投入滞腐之领域,统御幽邃的工匠…
兼元!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难以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张面孔上,此刻脑海中所浮现的景象,便只有刚刚浮光掠影之中所出现的那一具引擎。
乃至,引擎之上,那个自己如此熟悉的标志…
季觉僵硬在原地,艰难的低头,看向了手腕。
天轨!
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在泉城里,还有一辆天轨集团的列车残骸?!
“走吧。”
眼看着收拾完了,童山挥手。
可走了两步之后,却疑惑回头,看向身后,季觉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喂,维修工,别傻愣着。”童山说,“时间宝贵。”
季觉没有说话。
抬起头,看向了金库的角落里。
尘灰和碎石之间,那一只孤零零的狗…不知何时出现,却没有往日的热情和殷切,怯生生的,就像是偷偷藏了骨头和罐头、啃了床单被发现了一样。
眼眸低垂,尾巴也不再甩动。
站在角落里,低着头,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看着他。
鼻子努了努之后,无声的呜了一下。
仿佛恳请。
季觉闭上了眼睛,仰天,无声一叹。
我就知道和你们这破产公司沾上边儿的就没好事儿,我就特么知道狗总裁闲着没事儿跑来慰问员工不是送福利…
可你们究竟留下多大的烂摊子啊!
咱们合同都没签过,何必为难我这个临时工呢?
季觉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总裁失落的低下头。
再然后,听见了季觉的声音。
自行进中,那个年轻人踢了一脚地上的残缺尸首,将那一张陌生的面孔翻过来,忽然问:“山哥,你看我和他有几分像?”
童山下意识皱眉。
本来想要纠正他,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干活儿的时候称植物,可紧接着,却陡然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愣在原地。
下意识的断然反驳:
“不行!”
季觉耸肩,“可这不更好么?”
“我说了,不行!”
童山大怒,提高了声音:“我才是队长,我做决定。”
“可我是外包啊,还是没签过合同的那种。”季觉笑起来了,看着他:“况且,你也知道,这样明明更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