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阳看到父母再次争吵起来，他的心，犹如撕裂一般疼痛。

他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别吵了，我走！”

郭翠花一脸惊愕，半天缓不过神。

她倾其一生，在王春阳身上，付出了全部的心血，竟是这样的结果。

院子里大红的喜字，随着秦芸慧和王春阳关系的结束，一拍两散，呈现出支离破碎的呜咽。

郭翠花想要去用手抚摸王春阳的脸，却被春阳嫌弃地拿开。

她的手定格在了那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她默默地看着王春阳，心中的悲戚，犹如六月间在喝冰水，让她寒心。

这么多年，她含辛茹苦的抚养，就算生活再难，都会尽量满足王春阳的苛刻要求。

为了他，郭翠花既出钱又出力，只要春阳对她有所求，郭翠花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瞒着水生，达到王春阳的目的。

春阳说什么，郭翠花就愿意相信他的话；春阳做生意，郭翠花也会在春阳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毫不犹豫拿出春梅的彩礼钱，为他分忧解难。

她无条件的相信春阳会给她带来财富，她无数次的期盼着，等到自己老的时候，能够指望上春阳，让他带着自己颐养天年，让她享福，过上好日子。

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王春阳的甜言蜜语，让郭翠花放下了她心中的顾虑，她无不畅想着生活的美好，正在慢慢向她招手。

不然，她也不会一次次和王春阳联合起来，去算计春梅，只是想要满足王春阳欲壑难填的贪婪。

王春阳面对困境，她愿意做儿子坚强的屏障；面对水生对春阳的责骂，她愿意去袒护他，哪怕把自己抛在脑后，她也愿意。

她全心全意地付出，为春阳没日没夜的操劳，却换不来她的一点良知和起码的尊重，留给她的，只是无尽的冷漠与冰凉。

身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为了给他筹办这场婚礼，郭翠花倾尽了家里的所有，面对着春阳的绝情，她精神上的支柱瞬间坍塌了。

郭翠花神色黯然，压抑着内心的不满与委屈，她抽泣的声音说道：“春阳，芸慧走了，你也也要离开我吗？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你忍心这样对待我吗？”

“正是因为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才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你也说了，秦芸慧都走了，我独守空房有什么意义？岂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郭翠花紧紧地拽着王春阳，老泪纵横。

“能不能为了我，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啊！儿子，你若走了，不是要了我的这条老命啊！”

王春阳索性拿开了郭翠花的手，不带一丝感情地吆喝道：“妈，你松开，这个家，我早就对它失望透顶了，我就算留下，有什么意义？为了你？就要牺牲我作代价吗？你不能太自私，只想把我留在身边，想让我给你养老送终吗？你不配！我若不走，难道还要让村里那些爱八卦的人，看我笑话吗？我丢不起那个人，我生来就是做大事的人，别人能成功，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服！”

这锥心刺骨的话，让郭翠花坠入到了黑暗的深渊，她无法接受王春阳离开她的事实。

该留的还是留不住，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热心暖冷屁股，她戳着王春阳的鼻子，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王春阳，人的命，天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你这样对我，和猪狗不如的畜生有什么区别？你当初为了要钱，当着我的面说骗人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你这么对我，你枉为人子！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啊？”

郭翠花骂完，双手捂脸，肝肠寸断地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妈，你有多恨我，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报应？你不是看到了吗？你的媳妇和儿子都离你而去，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你养老了，你就在风烛残年中，了却一生吧！对了，我忘了给你说一声，你以后再也不会有孙子了！”

王春阳说完，仰天长笑，这笑声听起来，格外讽刺。

“老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咋养出来你这样一个白眼狼？”郭翠花怒斥着王春阳。

她眼眶哭得红红的，看上去像个核桃。

王水生听着郭翠花的骂声，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心酸，险些就要瘫倒在地。

看到王春阳这前后态度，用钱的时候，甜言蜜语，遇到事情不是想要逃避，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的心里凉冰冰的。

王水生悲从心起，王春阳的身影，好像一股巨浪吞噬了他的身体。

带着童年时的春阳去下过雨的树林里捉知了的情景，他不会忘记。

春阳和自己在狗鼻子山上去砍柴，遇到了毒蛇被咬的片段，恍若就在昨天。

冬天的雪，纷纷扬扬，他和春阳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场面，王水生记忆犹新。

那些，王春阳因为心事，睡不着的夜晚，王水生的内心，充满了苦涩，他盼望儿子能够成才，进入初中后，他却成了问题少你，一次次公然和自己作对。

这么多年，他骂了，也打了，到头来，春阳还是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看到王春阳执意要走，王水生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春梅，把她带回家里；春阳是不是可以顺利把学读完？

终究是向着春梅，却让王春阳心生不满；如果家庭条件能够好一点，也不会让春阳做出辍学的抉择。

王水生想要一碗水端平，面对着春阳的调皮与不争气，他的严厉，打骂还是无济于事。

王水生久久地凝视着王春阳，心里面百感交集，他的深沉，不容易察觉的父爱，春阳为什么就感觉不到呢？

在王春阳的心里，他这个父亲就是欠了王春阳，可他，又如何懂得自己的心呢？

王水生眼角含泪，朝着郭翠花挥了挥手。

“郭翠花，养不教，父之过，春阳的教育问题上，我承认，自己也有责任，我先前就给你说过，不要太娇惯春阳，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哭，能解决问题吗？该走的总是要走，既然王春阳已经决定了，你就让他走吧！”

郭翠花用手擦拭着浑浊的眼泪，抬眼看着王水生。

“老水牛，你就真的舍得吗？”

王水生不敢再看王春阳，他怕自己会心软，朝着郭翠花扔下一句话：“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