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那头意想不到地不是归雁山,而是敛花镇外的一片空地,幸好周围无人没能看见空间碎裂的奇景,没有给空间裂缝中出来的那个少年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刀鬼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今日花了许多灵蕴,又焦思了许久,却有种一无所获的感觉。偏偏这时候,他情绪不稳,拉开的空间裂缝也没能如愿开到归雁山里。
阿泠靠近另一个自己,似是自言自语般宽慰道:“相隔万里,我如今也没熟稔这跨越空间之法,没能回去也是正常。”
他看向那座青成山,想了想,又对自己说道:“来都来了,就去青成山看看蓓江蓓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青成山的方向,草地上的刀鬼抓了抓自己并无实体的头发,消失在了原地。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江蓓的记忆如何,和吴究的有没有出入,或许也能做个“佐证”。
阿泠站在青成山下,青山依旧,只是他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并非才不足一年。
他忽然止住脚步,江蓓、还有青成山余下的许多人,当时的记忆都受到了影响——吴究这个人,对她们而言应当是不存在了。
“怕什么,有天道在手,如若让她想起来了,抹去便是。”
吃了颗来自自己的“定心丸”,他便坚定地朝山顶的青山宗走去。
其实他内心担心的不仅是如此,无论他究竟想通过这些手段来明白什么或是做到什么,他都无法绕过始终盘旋在内心的一个问题:
他留下吴究等人的灵魂,还尚可解释为探究真相;可那些作恶多端的灵魂,无论其究竟是不是受到了面具的影响,自从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复活一个人过后,他都有意无意地留下对方一丝残魂血肉。
这是为何呢?
或许是听过刘慕口中所讲述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刘慕说“每个人都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亦或是,其实这都是他找来的借口,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无论是什么人,就这样死了,或许还不够。
诸如翠儿这般可怜之人,老李头这般与他亲近之人,他都觉得,这些人活得还不够,这就样死了,他不甘心;又如吴究等人,被面具寄生,为了一个“成神”的谬言践踏生灵之命,这些人就这样被自己一刀一剑杀了、或用天道挫骨扬灰,也不够——
无论什么人,灵魂散去肉身腐败,如果这人的一切可怜可恨就能随风而去,那活在这世上为之悲痛甚至为之憎恨的人又算什么?
他悄悄地想了很久这个问题,和他“心意相通”的长孙璃也察觉出来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孙璃受命离去之前,并未有太多不舍——她想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要阿泠自己来相通。
“就因为我手中握着那样的大权?”
阿泠在树林里一步一脚印走过,嘴中时不时呢喃自问。
他想把这个问题尝试向江蓓问出口,作为吴究的女儿,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那位父亲的?
“是否太过残忍?”
他有些挣扎,忽然间又觉得,如今自己能做到轻易毁去一个人、复活一个人,能呼唤天地五行源道,掌握天道大权,甚至于,他也有了一众“信徒”,亦开始尝试庇护一方水土——
除去灵蕴修为尚且不足之外,他或许真的站上了另一个高度,一如他在混沌神界中见到的那位古老神祇。
但这样手握大权的感觉,怎得就令他这般疲累?
“到了。”
一向冷静的剑鬼将主魂唤回神来,刀鬼还在魂海内生着闷气,暂时掌控肉身的泠鬼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青成山山门口了。
他还未仔细看过这地方究竟发生了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看到被重新修整的大坪上,一道曼妙身影朝自己走来。
那道身影或许落在寻常男子眼里便是媚意万千,可在阿泠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脚泥泞的小丫头满脸欣喜,跌跌撞撞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