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当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何从小就能晓兽言、识文字。
阿泠曾向李玄师父求解,亦和刘慕说过此事,自那之后,他便将自己身上的这些奇特之处,都冠以“天赋”之名。
还记得那是在宗门大会的时候,他为了准备在大会上夺取「神赐」,一连三月几乎都住在刘慕府上向老李师父习剑。
某天夜里喝酒他谈及自己身上这些独特之处,刘慕的原话是:“若不是天赋使然,你一个没上过学的山野娃子,便能自然而然地识字断理,甚至连飞鸟走兽之言也能听懂?”
“且不说是不是天赋,以你现在之能,怎能做到事事都能探究明白——你又不是天上那些神仙,成天想那么多,与庸人自扰无异,好好利用、珍惜你身上的‘天赋’便是。”
阿泠觉得刘兄说得颇有道理,自己并不需要什么都要探究个明白,或许等他变得更为强大之时便可探寻背后之秘,也或许以后谜底都会一一在自己面前出现。
“活在当下。”
阿泠从刘慕那学来的四个字用在这里再好不过,路是一步步走的,管他通往哪里,且先上路再说总是没错。
他闭上眼再度回想起当时的感受,并以此为引,试图去唤起吴究灵魂中沉睡的记忆。
前尘往事渐渐涌入他的脑海,他仿佛听到了耳边有稚童欢笑,那股笑声中,有人正在不断呼喊“他”道:“爹爹?”
他睁开眼,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跌跌撞撞地扑向他。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接住“他”的女儿,霎时间觉得怀中的小女娃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此刻,他脑子里属于阿泠的记忆正在快速闪过——
“江蓓?”
他想到了那位少妇人,如今青成山真正的掌门人,吴究死后,她便担负起了替父
“爹,江蓓是谁?”听到父亲喊出这个名字,小女娃抬头疑惑道,“我是蓓蓓,但我跟爹姓吴啊”
这是记忆,并非是岁月长河之中真实的过往,阿泠觉得自己很清醒,但看着小女孩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蓓蓓的头,安慰道:“没事,是爹记错了。”
出口之言并非少年音色,似是颇有沧桑之感、又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音声。
看江蓓的年岁,阿泠猜测这起码也得是二十年以前的记忆了,于是环视了一遍四周。此处是一处别院,倒是不大,却有些疏于打理,看上去有些凌乱。
这里是吴究的家,甫来奇云州境内一处宁静之地。
屋内传来虚弱的咳嗽声,阿泠莫名地有些心慌,身子不由自主地便站起了身,将蓓蓓抱在怀里快步便往屋里走去。
走至卧榻,他撩起纱帘,愁苦悲凉在他看到面色苍白的那位女子时一下就涌了上来。
“娘!娘,爹方才叫错了蓓蓓的名字!”蓓蓓挣扎着跳下地,爬到床上,似是告状般跟女子喊道。
阿泠看到在蓓蓓爬床沿的时候,床上的女子快速地将手中染血手绢藏到枕头下边,竟有些不忍再看。
“咳跟娘说说,爹叫你什么?”
蓓蓓气鼓鼓地指着“阿泠”,喊道:“爹叫我江蓓,可蓓蓓姓吴,叫吴蓓蓓,爹自己取得名字都不记得了。”
阿泠看向病入膏肓的瘦弱女人,她在听到“江蓓”这个名字时,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便被泪水填满。
她赶紧撇过头不想让蓓蓓发现,颤巍巍地从被褥里抽出枯槁的手来,拉住蓓蓓的手柔声道:
“不算错,不算错,娘就姓江。”
蓓蓓忽然喜笑颜开,稚声道:“原来是这样,爹爹出门这些天回来,竟是把蓓蓓认成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