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相信他们吗?一旦无法阻止唐军主力,我们连撤回范阳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通儒怔怔地说道。
这些佃农、泼皮无赖、豪强家奴出身的新兵,从燕军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奸淫掳掠。
结果福还没享到几次,却要送死。
他们绝对没有勇气。
“范阳军、平卢军又哪能心甘情愿留下断后?如果这些精兵留在这里,谁去对付陈留的唐军,又怎么能冲破河北的李光弼呢?”
崔乾佑向张通儒反问一声。
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形,但他不得已而为之。
在一片颓废的情况下,胡人不好号令,燕云铁骑也不是善茬。
“李瑄太厉害了,明明没怎么交锋,就让我们陷入绝地。”
张通儒深叹一口气:“我甚至怀疑陛下被李瑄利用。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陛下刚范阳起兵,一个月不到,李瑄就出兵向河西走廊进发。他早就厉兵秣马,等待着我们先起兵。他也在等待我们攻破潼关,逼迫老皇帝逃跑,攫取权力,坐收渔翁之利。”
“不太可能,我认为是巧合,这些环环相扣,如未卜先知,神机妙算一般。”
崔乾佑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自己的对手是这样的人。
“王忠嗣奏过陛下要反,安思顺奏过陛下要反,无数人向老皇帝上奏,唯独李瑄从未奏过。以李瑄的睿智,不可能不清楚。他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张通儒精于算计,他能推演出一些蛛丝马迹。
“该他得到天下!”
崔乾佑有些相信了,他甚至产生了为何李瑄不是范阳节度使的想法。
如唐军的车神塞,他与车神塞各为其主,但安禄山和李瑄的胜败,决定他二人的历史地位,用天壤之别形容都毫不为过。
很明显,现在李瑄胜利的概率非常大。
但崔乾佑不可能再投降李瑄。
一是因为他只能指挥,控制不了大军。
军队由众多胡将把持。
二是他即便投靠李瑄,也不可能得到李瑄的重用。
他造反不就是为功名富贵吗?
现不论结局如何,崔乾佑只能再搏斗一次。
“留陛下的义子安守忠率领一万范阳军,和五万新兵殿后。”
张通儒郑重地向崔乾佑说道。
“安守忠是陛下最器重的义子,他会同意吗?”
崔乾佑难强令安守忠。
“只有他能震住一部分精兵,从而以精兵胁迫新兵。告诉安守忠,守一个月他就可以撤离,否则都死在洛阳。洛阳的北邙山埋得是王侯将相,可不是我们这些人。”
张通儒回答道。
安守忠对安禄山忠心耿耿,他相信安守忠能识时务。
占据有利地形,以数万大军守一个月还是有可能的。
“本帅去找安守忠…”
崔乾佑点头,他和张通儒立刻就找到安守忠。
安守忠先是脸色大变后,又陷入犹豫之中。
尽管他心中同意亲自率兵留下,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咒骂崔乾佑。
此时崔乾佑的威名比他还高,崔乾佑舍身留下,更能稳定军心。
但崔乾佑是元帅,认为有自己在,就还会有胜利的希望。
敲定计划,燕军从灵宝平原撤走。
从将领到士卒,一片复杂。
哪怕燕云铁骑中,也有来自于汉地五湖四海的汉人。
他们弃家不顾,谁知自己的家人会不会清算?
和大军一起奸淫掳掠以后,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燕军撤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唐军的监视之中。
唐军以黄河传递消息,已得知郭子仪、李广琛渡过黄河,拿下东郡,现正准备攻击陈留郡。
加上南阳都督王难得的八万士卒北上,燕军不存在布置迷魂阵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