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边翻看着手中的画册子,边与姜哲讨论作品。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收集这些画册,看到喜欢的名画,就会停下来,专注的欣赏。
他看到了一幅法国画家勒帕日的作品――聆听圣音的女子。
他指着图片,对姜哲说道:“我喜欢这张画。勒帕日既是塑造人物的高手,又擅长描绘情感和内心。
这幅画,既画出了乡村女子的质朴,还能画出神圣感。
花园中,暮色四合,草木和光线,空间远近,所营造出神秘感,非常值得品味,可惜,这位画家36岁就死了。你看原作的效果,怎么样?”
姜哲说道:“博物馆的作品太多,我只看了一会儿,感觉塑造的人物特别生动。”
秦教授看着书页,说道:“勒帕日的另一幅画,曾经跟随法国乡村画展,在1978年来到国内展览。”
姜哲答道:“我听说过这次展览。”
秦教授抬起头,似乎回忆起年轻时的岁月:“当时,我有幸去魔都,观看这次画展。当时的场面,真是壮观,那么多人,排队进去看。明明排队是很遭罪的事情,可是当时心中只有期待。那些作品,让咱们国内的油画家,大开眼界。
我当时,就看到了勒贝日的画,现在也忘不掉。
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有几位画家有幸领到任务,在展览期间,临摹名作。其中就有陈一飞。
那次展览,影响了很多画家。”
他回忆完往事,好奇的问道:“勒帕日这幅画,挂在什么地方?”
姜哲回忆起参观时的场景,说道:“这幅画,挂在走廊上。
大都会美术馆2楼,19世纪馆的入口。有个长廊,通常展示19世纪的知名的学院派画家的作品。
我记得有卡巴内尔,勒帕日,还有一位梅索尼埃。
那个主厅,展示法国19世纪重要画家的作品。从安格尔一直到巴比松画派,然后就是印象派作品。莫奈,雷诺阿到梵高,高更。
因为博物馆更重视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画家,所以,这些画家每个人的作品,能占用一个厅甚至两厅。
一些学院派画家,只能在走廊里。”
秦教授若有所思,徐徐说道:“在当下,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被人们认可,熟悉。我看过很多欧洲的学院派画家,他们曾经是法国绘画沙龙的长客。可是在今天,他们已经被人遗忘。
但是,这些画家活着的时候,情况正好相反,印象派的画,绝大部分被沙龙拒绝,即便入选以后啊,也是放在角落里面啊,被公众或者被舆论嘲笑。
所以,当时的印象派画家,因为被边缘化,而愤愤不平。这他们就是偏离当时时尚的一个代价。”
这番话,触动了姜哲,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思考。
秦教授看到了梅索尼埃一幅作品,这是表现战争场面的绘画。
“姜哲,你看,这幅画是梅索尼埃最擅长的题材。他最拿手的是画小画,能在小尺寸的画面上,画出无数细节。”
两个人由此,聊起关于法国学院派和印象派的话题。
秦教授对姜哲说:“等你以后有时间,研究一下咱们的国画,就会发现,咱们喜欢把绘画分为逸品,神品,能品,等等,勒帕日这些画家的作品,都属于能品。
在国画家群体中,最怕自己的作品,被人称为能品,甚至带有匠气。
当时,传统西方绘画,首重技巧。即便是到了印象派,马奈德加等画家的技巧和才华,也非常让人叹服。只有到了现代绘画,似乎也开始摒弃技巧。”
他看向姜哲:“你想没想过,自己是想做被当代人认可的画家,还是想做百年后被认的画家。”
姜哲想了想,说道:“我能不能全要?”
秦教授笑了:“你也太贪心了,能被当代的观众认可,就不容易,想要被以后的人记住,需要运气。
比如,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是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偏离。从学院派到印象派,也是主动或被动的偏离。”
姜哲说道:“您说的都对,可是,如果作品不能被当代的人记住,就不会有人重视,更不会有人保存,几十年后,作品坏了,不存在了,还怎么被人记住?”
秦教授点头:“很多人说过与你相同的观点,所以,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巧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哲看看时间不多,便主动提出告辞。
秦教授一直送到楼下,对姜哲说道:“如果有什么新作品,记得拿给我看。”
“我回来之后,有些想法,等整理出来,就请您找问题。”姜哲从学校离开。
今天,和秦教授的谈话时聊到的问题,在他看来,不难选择。
有了系统的帮助,自己应该能被当代的人记住。至于能不能后世的人记住,只能走着看。
他把带回来的礼物,分别送给自己的朋友,即便不在滨海的朋友,也想办法邮寄到过去。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回到画室,他开始考虑创作。
创作的素材,是自己的回忆,照片以及当时的速写。
这些速写,虽然不像照片那么详细,但却真实记录了当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