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两套衣裙,大包裹里还有两个小包裹。
一个里面包着的是硬馍馍和几个菜团子,另一个用厚布包裹着的东西有棱有角的。
鹿瑶没敢拿出来看,只用手摸索着形状辨别。
摸着像是两根簪子和一个镯子,还有两块小石头。鹿瑶将混进去的小石头捡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瞧,捏着小石头的手立马缩进了被子里。
竟然是银子。
看来鹿瑶的柔弱娘没傻到花光全部的家当,她确实是抱了与夫君共赴黄泉的死志,还很聪明地嚷嚷用所有的银子去换了猎户家的伤药,打消别人盯上她家包裹的打算。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没有爹娘庇护的小可怜会在她离开的当天夜里就差点被人给暗杀抢钱了。
差一点点,她的女儿比她还要早一步地去与秀才丈夫汇合了。
柔弱娘花重金买来的伤药没能救回丈夫的性命,却恰巧挽救了鹿瑶的一条小命。
如果当时原身能想起包袱里的伤药来,或许她就不会重伤不愈被村民丢弃而丧命了。
鹿瑶没有将银子再放回包袱里,而是悄默默地塞到自己的足衣里,再用一根发带固定地绑在脚腕上。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分散风险的最佳办法了。
除了这些,鹿瑶还摸到了几张纸质的东西。
仔细回想了一番,鹿瑶记起来了,她跟这些逃荒的村民是不一样的,她的包裹里有秀才爹提前办好的路引。
她不是难民,她可以凭借着路引遇城就进。
弃家逃荒之前,秀才爹就去衙门办理了外出探亲的路引,探亲的对象就是她远在东庆州府城做学院夫子的未来夫家。
至于为什么他们一家有路引却要跟着全村人一起上路,秀才爹是这么说的,“外面的世道已经开始乱了,谁也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就烧过来,路上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只有跟着宗族一起走,才能多一分保障。”
只是,世事难料。
鹿瑶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头明显比前两天好了许多。她将路引折叠好贴身放在衣襟里,这才穿上外衫钻出了被子。
将被褥折叠好放在五婶婆家的独轮车时,鹿瑶小声地问五婶婆,“婶婆,我爹娘的衣物是不是也在你家的小推车上?”
五婶婆的大儿媳立马扭脸看了过来,鹿秀才和秀才媳妇的衣服都是精细棉质的,她也就是看在得了他们的东西才默认了婆婆收留瑶丫头的。
这死丫头该不会是连那几件衣服都要拿走吧。
五婶婆也注意到了自己大儿媳的眼色,她侧身挡住,“是,你爹娘的衣物都在呢,只是也就只有几件衣服和一条褥子。”
大儿媳磨牙,这该死的老太婆,这都什么时候,连还有一条褥子的事情都说了,那条褥子早被她用过了,想要拿回去,哼,没门。
鹿瑶绞着手,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婶子,说:“我就拿一身我父亲的衣服给那受伤的少年穿。”
“他能好起来?”五婶婆也没想到昨天看起来进气少的小伙子竟然真的能恢复。
鹿瑶也觉得惊奇,就在刚刚,她穿戴起身时就看到了远处大石头上坐着的少年。裹着破破烂烂的单薄衣裳,满身的泥污却在一众人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少年一双锐利的眼睛藏在凌乱的额发后面如鹰隼般梭巡着陆续早起忙活的人们。
鹿瑶无意识看过去的第一时间就被少年发现了,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少年就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鹿瑶知道他在找自己。
拿了一件秀才爹曾经的旧衣裳和鞋子,鹿瑶来到了少年的身边,少年没有了昨晚的愤世嫉俗,他静静地坐在大石头上看着鹿瑶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这是我爹的旧衣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
少年大概醒来有一会儿了,还收拾过自己。
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发用一条布带子束起,少年的脸部轮廓英挺,姿态闲雅,身姿却孤寂清冷,黑色的眼眸像一滩浓的化不开的墨,令人无法窥探其中一二。
这个少年,意外的没有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蓬勃活力,而是如高位长者的沉稳,甚至是不通人情,神态间不像一个少年。
“多谢。”慕容赫临接过了棉质的青色衣衫,“我会护着你到目的地的。”
即使可能要不了多久,他的部下就会找过来,到时候他也会派人护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慕容赫临上了药,又休息了一夜,习过武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所以今天早上醒得比较早。
耳聪目明的他恰巧听到了附近有户人家正在小声讨论着想要自家的孩子娶了鹿秀才家的孤女,据说鹿秀才的家底不薄。
娶个媳妇还能得一笔不菲的嫁妆,蠢蠢欲动的人不止这一家。慕容赫临知道了鹿瑶的难处,他愿意短暂地与她达成协议,结伴前行。
他也需要借着这群人掩盖他的行踪,等到了安全之地再联系他的护卫。
鹿瑶惊讶于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你能赶路了?”
慕容赫临拢着自己的破衣服,“可以的。就是,你还有没有吃的了?”他实在是太饿了。
他要确保自己能跟上队伍,保护她,否则他怎么也开不了口向一个女子要吃的。
“有的。”鹿瑶说,“我叫鹿瑶,三天之前先后失去了双亲。”
“我姓谢,单名一个临字,降临的临。”
两人算是互相介绍了,鹿瑶去拿干粮,慕容赫临则是去林子里换衣服。
他没有告诉鹿瑶自己的真名,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他也不全是造假的,他的母亲姓谢。
鹿瑶将自己的包裹重新抱在怀里,摸着里面所剩不多的干粮不由得想叹气。
虽然硬面馍馍不好吃,但如果连这点干粮都没有了,她就得喝西北风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也不知道她这点东西能坚持几天。
谢临,一看就比较能吃的主。
无幽突然出声道:“瑶瑶放心,你救下的人可是宁国的太子,你救了他,等待你的将是泼天的富贵,别舍不得几个死面饼子。”
鹿瑶:----
原来是军临城下的‘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