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章玉珍气得脑袋嗡嗡直响，站得近的鹿敏连忙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跌下来。

“都坐下来慢慢说，别说气话哈！”鹿敏朝鹿慧使了个眼色，鹿慧看了一眼章玉珍，没再多说什么。

鹿瑶默默站到一边去，她发现自己确实不如章玉珍同志所说的那样了解她二姐。

她一向乖巧听话的二姐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义无反顾地去做，去冲。

太虎了。

她鹿瑶也就平时跟章玉珍同志拌拌嘴，吵吵架，真刀真枪的对战却从没有过的。

为了能与陈凯在一起，她二姐甚至能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要知道前两年对于耍流氓，抓作风的事情还严格得要进局子的呢。

鹿瑶从没见过她二姐这么强硬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竟然吵得章玉珍同志都落了下风。

不，她就从没想过这样的事。

章玉珍和鹿敏都以为怀孕是鹿慧随口扯的借口，可事实就是鹿慧确实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至于是谁想出的这个先斩后奏的方法，鹿慧一点没透露。

鹿慧之所以没有如期在八月底回来，就是因为他们从河市回来后先去了陈凯的家。

陈家在隔壁县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他的家庭情况确实比鹿家还要差。

陈凯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但陈家陈父很早就去世了，寡母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熬坏了身子，现在就是个药罐子。

干不了活，不让人伺候着就算不错的了。

章玉珍躲在屋里拍大腿拧鼻涕地大哭了一场后就开始着手为鹿慧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了。

为了避免她的肚子遭人说闲话，婚期定得很赶，就在十天后。接下来就是各种买买买的做准备。

鹿瑶的工作时间很灵活，不像鹿敏那样需要时刻待在店里，所以陪买的任务就都交到了她的身上。

陪着鹿慧买买衣服，陪着章玉珍买点日用品，或者遵照章玉珍同志的要求去百货商店买些布头，大红牡丹搪瓷盆啥的。

工作两年的二姐有自己的存款，她也买了一辆跟鹿瑶一样的女士自行车算作自己的大件嫁妆。

二姐的新婚也算是这两年来鹿家的大喜事了，鹿瑶给家里每个人都定了一套衣服。

拿着衣服从店里出来时，鹿慧看了看门头上‘清和园’三个大字，忽的很感慨地说：“没想到三妹妹你才是家里最有本事的，都没听妈说起你开了店的事情呢。”

鹿瑶有自己的养老工作，店里的事情，除了进货是由鹿瑶亲自去沪市选款式，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婆婆打理，婆婆的工作单位就在这附近，她请了人专门给看店，平时没事也过来转转。

“咱妈还不知道这事呢。”

“怎么没告诉妈？”

鹿瑶将一个个包裹往自己的自行车上绑，“要是妈知道了又要啰嗦我乱花钱了，她是个哪怕有一毛钱都要藏起来的人，钱就这么花出去了，她肯定又要拍大腿嚎叫了。”她惹不起。

鹿慧笑着摇摇头。

她们的妈确实会这么做。

“我们拿了这么多的衣服，你婆婆----”鹿瑶拿的衣服里面也有给她和陈凯的，她想要给钱来着，但鹿瑶没要。

“没事的，从我的分红里面扣，我婆婆才不会计较这些呢。”当初原本想着利润跟婆婆两人五五分的，但婆婆一分都不想要，最后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的，只说先帮鹿瑶他们存着。

这一点就跟章玉珍同志截然不同。

章玉珍同志一直主张的是政权统一，财政大权必须要把握在她的手里。不过当初姐妹几个交回家的工资，章玉珍都没有挪用，全部都给他们存着办嫁妆了。

用章玉珍同志的话来说，要搁以前的年代她们这些赔钱货都是谁家给的彩礼钱多就嫁到谁家去，一条被子做嫁妆了事。彩礼钱都是要留着给娘家兄弟娶媳妇用的。

别说是以前了，就是现在的社会里，这样的现象还是经常能遇上的。

章玉珍同志不会那么做，但也别想花到她的钱，她的钱要留着给儿子娶媳妇的，几个女儿嫁妆的丰厚与否就看她们平日里上缴的工资有多少了。

上缴的工资买嫁妆，彩礼钱一半办酒席，一半留着给女儿当做压箱底的私房钱。

章玉珍同志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仁至义尽的母亲了。

孩子太多，她也很不容易的。

鹿瑶结婚时，她上班还没几个月，上缴的工资不多，但她有外快，所以她的嫁妆办得很漂亮。

章玉珍同志误以为是郁淮年为了媳妇的嫁妆不那么难看，而自己掏钱补贴的鹿瑶，为此还大为赞同的表扬了鹿瑶，抓住一个男人，首先就要握住他的钱袋子。

而鹿慧，劳务外派两年，工资的大头是最后才发的，这笔钱她没有交给章玉珍同志。所以她也很有钱，买起东西来一点不手软。

看得出来她对陈凯，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的。

“二姐，你一直说他对你很好，到底是怎样的好法呀？”

鹿瑶知道了大姐与大姐夫结婚的理由，是因为一双鞋子，她突然很好奇长得平平无奇的陈凯是怎么好法让她二姐对他死心塌地的。

就见鹿慧一脸娇羞地扭捏着，在鹿瑶三催四拱之后，才低声地说：“他总会在我洗头的时候陪着我说话，还帮我递洗发水。”

鹿瑶歪着头等了半天都没听见鹿慧继续说下去，“然后呢？没了？”

鹿慧想了想又说：“他还帮我挽衣袖，问我要不要添热水。”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又没了？

就这？

她能说两位姐姐挑选丈夫的标准都奇怪得如出一辙么。

一股淡淡的哀伤从鹿瑶的心底往上翻涌，一点小小的恩惠或者善意就打动了她们，她们是有多缺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