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出军管会大门,车五就跑了过来,看了看王文元,然后向军管会里面的方向努了一努嘴,王文元顺着车五的目光看向军管会的前院,只见一个穿军装的男子,看王文元看了过来,马上转过身去跑向后院。
“那是谁啊?”王文元只看到一个背影感觉很熟悉,但没看到正脸。
车五压低声音说道:“皮猴子。”
王文元听到这个名字后,转头又朝军管会看去,但没看到那个人。
“回去再说,走吧,把奶奶扶上车,我陪着王副主任走路,你让大壮和石头回去吧。”王文元跟车五说道。
车五点点头,就跑向自己的车子。
王副主任已经把孩子还给了花妈妈,这时候走到王文元的身边说道:“那個是老几啊?”
“啊,王姨,你看他家伙什你就知道了,对了王姨,你们的那些办事员是怎么来的啊?”王文元问道。
王副主任看到车五拉着洋车跑过来就知道他是谁了,随口答道:“上面分派下来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王文元看着车五把金花婆婆扶上车,说道:“走吧,王姨,路上说。”
车五在前面拉着车,剩下的人在后面跟着,王文元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些人,你们都不审查吗?光审查我们这些无业的吗?”
王副主任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可能,这些人审查比审查你们严格多了,你怎么这么问?”
王文元没打算把皮猴子说出来,就随口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王姨,你看是不是到了,这么近的吗?”
王副主任一转头,说道:“对就是把胡同口的这两个院子,小王去开门。”
旁边的小干事,跑了过去,依次把两个院子都打开,王副主任说道:“其实看一个就好了,两个院子的布局是一模一样的,伱们院子后面原来是九十五号院的东跨院,是原来贝勒府的花园。”
金花婆婆和花妈妈直接走了进去,其他人都跟了进去,车五把车子停在门口,也跟了进去。
王文元看了一圈,这院子跟他在王大人胡同院子的布局是一样的,只不过多了三间倒座房,大门还是开在偏东南侧,大门右侧一间倒座房,左面两间倒座房,院子里没有什么树木,只是在院子中间有个风水鱼缸。
王文元又看了看另外一个院子,两个院子布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院子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花圃,但里面也空空如也了。
转了一圈,锁上了第二个院子,几人就聚集在第一个院子里。
王文元跟金花婆婆商量了一下,转过头跟王副主任说道:“王姨,这院子布局我们就不懂了,就是简单的修补,不过两个院子中间开个月亮门,这样我也能方便照顾奶奶,另外这个院子的那个倒座房,我想改成厕所,这样也能方便奶奶,您看行吗?”
王副主任说道:“行啊,这样最好,对了,你有修缮房屋的人吗?”
王文元乐了,说道:“王姨,您不用管了,样式雷的传人跟车五是兄弟,这事,我交给他就行了。”
王副主任笑笑说道:“也是,这街面上的人,你比我熟悉多了,行了,那你们再看看,我就先走了。”
说完,王副主任拉着金花婆婆走到门口说话,王文元则是跟车五交代着怎么改,等看见王副主任走了之后,王文元从包里拿出两根大黄鱼,说道:“跟雷老六说,这是给奶奶修的园子,让他细心着点,十天以后我来收房子。”
“得嘞,交给我吧,我这就去,奶奶,我先走了啊,等你搬过来我再过来给你请安。”车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去吧,去吧,小心着点儿。”金花婆婆笑着跟车五摆摆手。
金花婆婆看没人了,让花婆婆把院门关上,拉着王文元坐在了正屋的游廊上,说道:“元子,你在军管会看到谁了?”
王文元说道:“不是我看到的,是车五看到的,皮猴子,人家穿着军装,看样子是那儿的人。”“谁?那个跟着马黑子的皮猴子?”金花婆婆瞪大的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说道。
王文元说道:“我也不想相信啊,但我看到了他的背影,看样子还真像他,我相信老五,一定不会错的。”
“哎呦喂,这皮猴子都能当官方的人了,那这些人咱们可得提防着点。”花妈妈在旁边说道。
金花婆婆眯着眼睛,说道:“你说现在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呢,那军管会怎么什么人都敢收啊?”
王文元说道:“我也不知道,改天让鬼七走一趟。”
雨儿胡同,军管会李连长的办公室里,王副主任把在路上跟王文元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李连长就陷入了沉思。
王副主任走到旁边的柜子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着,一边等着李连长。
李连长问道:“从他走出这间屋子,一直到你们离开,他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吗?比如说看到谁很惊讶的样子?”
王副主任想了想,说道:“在门口的时候,他被车五拉住,两个人一起向院子里看了看,交谈了几句,然后就没说什么。”
李连长点上一根烟,说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他们熟悉的人,而这个人是我们军管会的人,之所以他这么问你,只能是一种情况。”
王副主任也有点明白了,说道:“这个人在我们进城前是那边的人?”
李连长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不行,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我得向上面反映一下,走,你跟我一起走。”
黑芝麻胡同口有一家小酒馆,酒馆不大,屋子里就四张桌子,椅子倒是很多,就最里面是打酒的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小凉菜,基本的是小围碟装着的,有花生米、咸菜丝、黄瓜条,也有一些猪耳朵和酱牛肉之类的。
此时靠门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老头,看样子五六十岁了,头发都半白了,破衣破裤,脚上还穿着漏洞的布鞋,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酒盅和一壶酒,还有一碟花生米。
剩下的三张桌子都是几人围坐,只有他这桌是他一个人,原因很简单,他的脚太臭了,还踩在一个凳子上,这谁还愿意跟他坐一起啊,他却毫不在意,眯缝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就一口一口的喝着。
这时一个瘦脸的穿着军装的人走了进来,搓着手喊道:“掌柜的,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一碟黄瓜条。”然后扫视了一圈,一屁股坐到了半白老头的对面。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喝自己的酒,没一会儿,掌柜的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捏着鼻子说道:“这位官爷,你要是觉得臭,我在里面给您腾个地儿。”
老头抬眼看了一眼掌柜的,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军装男人说道:“大爷,别生气,掌柜的你叫我同志就行了,没事儿,我就坐这儿,都是劳苦大众,没关系的。”
老头抬眼说道:“看到没,这才是人话。”
掌柜的瞪了老头一眼,转身就回去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各喝各的,大家也都转过了目光,又开始高谈阔论喝起酒来。
但要是有人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两个人正在用酒在桌子上写字对话呢。
没过一会儿,老头站起身来,说道:“同志啊,你很不错,行了,我也走了,给你们年轻人让地方”,说着把三千元金圆券拍到了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去。
那位穿军装的男子,有点茫然的坐在那里,喝着酒,一动不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