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爽快地离去,但到了门外,大哥才轻声道:“见逸儿这么半死不活的,她更要恨我们,让他们母子单独相处,当真使得?”
展怀迁很是淡定:“哥,我的差事,兴许还要你搭把手,我们只管顾好自己,让怀逸和姨娘相处便是。”
该说的,来的路上早已说尽,展怀逍苦笑:“罢了,各有各的造化,将来的事谁知道,咱们家这一年发生的,我可从没敢想。”
如此,怀逸在母亲的照顾下,昏昏沉沉睡到后半夜,因腹中饥饿醒来,却见娘亲靠在床尾,累得打了瞌睡。
“娘……”怀逸轻轻出声。
萧姨娘身子一颤,忙睁开眼,心疼又爱怜地来到儿子面前,将他搀扶着坐稳,摸一摸额头问道:“哥儿, 可好些了, 怎么就病了呢。”
怀逸倒是清醒,说:“我不曾出过远门,辞别祖母后,急着来看您, 车马颠簸得急, 就受不住了。”
萧姨娘禁不住埋怨:“他们到底是男儿,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哪里懂得什么照顾体恤, 亲弟弟又如何。”
怀逸欲言又止,想了想便说:“娘, 我饿了, 先前吐得翻江倒海,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萧姨娘忙道:“知道饿就好,备着了, 我这就命人送来。”
很快,三公子的卧房里里外外亮了灯,这会儿已是后半夜,但少爷们难得来一回,哪怕三哥儿是庶出子,能劳动两位兄长亲自送来, 下人们都明白轻易怠慢不得, 因此熬过长夜,时刻备着茶水粥饭。
怀逸堪堪少年,虽病得急,但也好得快, 这会儿已是胃口大开,两碗粥配着精致小菜, 萧姨娘坐在一旁剥虾剔螃蟹,都紧不上儿子吃的。
“这里有大湖, 多虾蟹,哥儿若早一个月来, 正是蟹膏肥美的时候。”萧姨娘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 说道,“我们三公子, 最爱吃螃蟹了不是。”
怀逸点头,说:“家里也吃过几回, 知道我爱吃,姐姐们都把最大最肥的留给我。”
萧姨娘呵呵一笑:“太师府还缺几只肥螃蟹不成, 让来让去怪矫情的, 合着就是不多备一些,不愿叫你吃得欢喜。”
怀逸有些尴尬,勉强说道:“此物寒凉,父亲入秋就叮嘱过,不得贪食。”
萧姨娘眼眸一亮,欣喜地问:“当真?当真是老爷吩咐的?”
怀逸知道,娘亲最在乎自己是否被父亲在乎, 盼望着他也能享受嫡长子的待遇, 盼望着父亲对嫡庶能一视同仁。
于是挑母亲爱听的说,说父亲如何教导他, 如何关心他,没有的事,也现编几个来哄人高兴。
萧姨娘对此深信不疑, 连声道:“老爷心里是明白的,虽有长幼嫡庶之分,可你从来也不比你哥哥差,要我说,那二公子小时候的性情,还不如你讨人喜欢呢。”
怀逸不愿听这些挤兑人的话,放下碗筷,温和地说:“我吃饱了,娘,再一会儿天该亮了,我还是累得慌,我要睡了。”
萧姨娘忙道:“好好好,等你睡了我就走。”
怀逸很不自在, 为难地说:“母亲,我已经是大孩子, 男儿离不开母亲,是要叫人笑话的。”
“这有什么可……”萧姨娘话到嘴边, 还是咽下了, 她不愿叫儿子厌烦自己,努力堆出笑容说,“好,我这就带人下去,明儿再来。”
此时此刻,京城太师府里,观澜阁的卧房也亮着灯,半夜又饿得心慌的七姜,正捧着油汪汪的蒸鸡大快朵颐,还口齿不清地对映春说:“我别怀个孩子,把满京城的鸡都吃完了。”
映春笑眯眯地说:“大厨房里每日吊高汤都得用好几只鸡,堂堂宰辅家若连鸡都供不上,朝廷岂不……”
七姜伸出一只鸡爪,示意映春不要再说,一面咀嚼口中鲜美嫩滑的鸡肉,嘀咕道:“要有一日,百姓都能随随便便吃上肉吃上鸡,那才是真的好。我们家过去可舍不得吃,好不容易养活几只,盼着下蛋,盼着能多摸几只小鸡。”
映春不懂这些,想当然地说:“那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的,怎么舍不得吃?”
七姜听了直摇头:“鸡可不好养活,一瘟瘟一笼,还要防着野禽猛兽,我娘都不知道白辛苦多少回,何况有喂鸡的谷子,不如先把人喂饱了。”
张嬷嬷端着茶水进来,笑道:“亲家夫人如今可不必再辛苦,大老爷和夫人也不忍心呐。”
七姜却问:“展怀迁没来信吗?”
张嬷嬷神神秘秘一笑,从袖笼里摸出信函:“少夫人果然心有灵犀,怎么就知道信来了,您也醒了呢。”
七姜这下高兴了,着急伸手要:“快给我,我都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