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外边好热闹,您不去看看?”
文柳抱了一束春日里新开的迎春过来,见陵容仍坐在窗户底下看书,忍不住努嘴。
陵容道:“左不过就那些事,有什么好看的。”
文柳道:“是不好看,不过瞧着热闹,连胡淑妃现在都敌不过那两姐妹呢。”
陵容笑着翻过一页书,“怎么是两姐妹,不应该是四姐妹么?”
文柳笑嘻嘻地将插好的春瓶抱过来,陵容霎时觉得一股冷香慢慢靠来,忍不住往后歪了歪身子。
“到底人家姐妹一个姓氏,不是旁人可比的。”
“菊贵嫔虽然有皇子,可是位份、恩宠没她们多,那个恬容华么,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倒是很听甄充媛的话,真是稀奇,听清如姐姐说,她仿佛和从前改了性似的。”
文柳转年又长了一岁,可是说话仍是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陵容喜欢她热闹,经常带在身边玩。
她摆弄好了春瓶,又殷勤地拿着一个白玉般的错金海棠纹小碗过来,里面满是甜甜的杏仁酥酪:“娘娘,您尝尝。”
“甄修媛的胎儿落了,她的妹妹倒争气,不声不响怀孕了,封为贵嫔还不算,比她姐姐还多了个封号,叫什么……焟(西)?”
她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娘,这封号好奇怪,奴婢又忘了是什么意思了。”
陵容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酥酪,道:“没什么意思,大概在陛下心中,是为了表示珍惜吧。”
所以才取了这同音不同字的封号。
甄玉娆,有着慕容世兰的性格,和纯元皇后的样貌,入宫两年成为贵嫔,也不算慢了。
文柳见陵容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连忙道:“不过陛下再怎么宠她,也不及娘娘十分之一,她以为晋了贵嫔就能要一处好的宫殿,巴巴儿闹到陛下那,也没能去成永寿宫、衍庆宫,反而是听了娘娘的建议,让她生产前在棠梨宫安心待产。”
“她再闹,陛下反而去了她姐姐那儿,两个人挨得近,正好不用串门子了。”
她抿着唇笑,身后几乎要长出尾巴来,“陛下还夸燕王殿下功课好,胡淑妃跋扈,也不敢多说什么呢。”
陵容拿书敲她的头,“今儿怎么这么多嘴?”
“真宁长公主回来省亲,可都安排好了?”
文柳眉毛一提,架势很足,“那可是太后嫡亲公主,明儿阖宫都要跑去看热闹呢。”
陵容笑道:“本宫记得,新年里你们一人做了两件新衣裳 ,别忘了穿。”
文柳重重一点头,听见外边有人喊她,又应声出去了。
陵容看着她欢快的身影,不禁笑了。
还是个孩子。
自从去年皇后被甄玉嬛安上了一个捶打嫔妃小腹致使流产的罪名之后,皇后连以前的待遇也不如了。
而太后知道此事之后,当时没表现什么 ,可是后来却传出消息,说是夜里吐了血。
陵容当初说用三件事杀死太后,这就是第一件。
人死太容易了,眼一闭腿一蹬就万事不知,可是陵容不想让她这样轻易死去,让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一切都慢慢失去,最在意的东西不受控制,才是陵容的目的。
让这样的锥心之痛,在太后身上上演一次又一次。
皇后出事以后,玄凌见太后这样,并不敢再刺激她,反而是应了太后的需求,将远嫁的真宁长公主接到京成来省亲,同时将朱家的小女儿、纯元的小侄女朱青缨接到宫中侍疾。
她如今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有几分憨厚可爱,手指还带着几分婴儿肥。
陵容去颐宁宫请安侍疾的时候见过一次,看她在偏殿念诗,就没有叫她来说话。
清如当时说了一句,“看着和燕王殿下差不多的年纪呢。”
陵容道:“予鸿在外边野惯了,怎么能与京中闺秀相提并论?倒是胡淑妃那儿的韩王、魏王,都是京中少年才子,尤其是这半年来魏王的身子好多了。”
清如抿着一丝笑,道:“是好多了,在御书房叫陛下考校功课,竟传出了几分贤名,累的胡淑妃又在通知胡家在前朝忙了半天。”
“只可惜呀,陛下不领情,白白挨了一顿训呢。”
陵容轻轻拍着她的手,自己心里也微微一哂。
胡蕴蓉着急是应该的,韩王予沛比予鸿小三岁,魏王予沐小四岁,和已经成年的齐王予漓无法相比,就连在外办差当“吉祥物”的燕王予鸿都比不过。
差了三四年,有时候就会差一辈子。
如今太后病重的消息还未传出宫,一旦让外界知道太后有薨世之象,必定会引起前朝关于册封太子的事情。
太后晚死一年,予鸿被册封为太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哪怕玄凌不欲分出皇权,可是十岁的予鸿和十一岁的予鸿还是不一样。
当初,玄凌可就是十二岁登基的。
予鸿在京中不过待了一个半月,元宵一过,就回到武阳了。
陵容本来想他多留些时日,可是看他黑了些、壮了些的样子,又放了心。宫里就要乱起来,还是出去清静清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