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镜仪的目光，与她对视了很久，很久。

她始终没将她对我的请求直接说出，也不知是否在担忧我会难做。

但我难免有些忍不住了。

我将眼轻轻一闭，有些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镜仪问出一句：“你明知道她有多恨你，这一次之所以没有杀了你，纯粹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她才不急着杀你，而不是放弃了杀你！”

“你也该知道，以她那死到临头，才知道怕字该怎么写，却依旧死不悔改的性子，就算她知道，是你救了她，她也不会领你的情的，不仅依旧恨你，找你麻烦，你还会养虎为患，得不偿失的！”

我苦口婆心地对镜仪劝阻了一声又一声，她也轻轻将眼一闭，无奈地吸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清影，我当然知道。”

“可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也能理解她的性格为何如此，又是因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扭曲。”

“但凡是个人，都不愿做那生长在阴沟里的蛆虫，都想活在阳光之下，不是吗？”

“……”

我沉默了很久，并没有直面回答镜仪的话语。

镜仪并没有非要我立刻给出答复，更没有要对我道德绑架的意思，反而将目光悠悠地转向窗外，朝着远方那座，看似平平无奇，却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神秘莫测地那座小山看了过去。

“清影，你或许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但我一直记得，记得非常清楚。”

镜仪忽然对我打开了话匣，一眼万年地对我说：“那是一年下雪的寒冬，这座古城里，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我感受到有人靠近了，一直被我守护着，被我极力掩盖在喧嚣人烟之下的山，我立刻飞奔了过去，却见到了你一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将身下的皑皑白雪，都染成了梅红的颜色。”

“我当时闻到了你身上的妖气，知道你来者不善，我本来是想直接杀了你的，结果就在我靠近的时候，你忽然睁开了双眼与我对视，好似只那轻轻一眼，便能将我看穿一样，可是你的眼底……”

“你的眼底，又沾染着我从未见过的纯粹，在那皑皑白雪之下，映衬的就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一样干净，又令人神往。”

“我立刻呆住了。”

“可是你却笑了。”

“你明明看见了我手里的刀，却忽略了我身上的杀意，好似根本不惧我会对你动手，又好似没将我的杀心放在眼里，又好像……”

“你根本就不怕死。”

“你当时问我，你听说在这片群山之中，有一口灵泉，不仅能照耀出所有观泉者的前世今生，甚至能够照尽往生。”

“你说你很迷惑，你非常茫然，你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追杀你的人那里脱身，来到这么一个令你一直神往的地方。”

“你说，你很想见见那口泉，很想让那口灵泉为你解惑，为你指明方向。”

“你求我让你见见那口泉。”

镜仪的话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用一种好似在怀旧，又好似在追忆地神情，笑着对我重复道：“柳清影，你说你好不好笑，我当时要杀你，你竟然觉得我会带你去到灵泉面前，我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可是……”

“可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我当时觉得，我肯定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才会这么做！”

“我的存在，可就是为了守护那一隅，不让外人进去的呀，结果我不仅准许了，还为你带了路，这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