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重新回到侍寝的队伍,倒是让富察贵人和沈眉庄松了一口气,华妃日日想着如何服侍皇上,哪里有空管两个小贵人,万一让她们撞见皇上,华妃得把自己呕死。
如今华妃得宠,皇上又不愿少见甄嬛,还需要沈眉庄吸引华妃的注意力,细数下来,其他人自然是可有可无了。不过看在华妃的面子上,再加上丽嫔确实美丽,在皇上的默许下,丽嫔的绿头牌又重新出现了。
只是,华妃和丽嫔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人,只见自己得了好处,便忘记了前面出力的福子。
碧玉听着前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有些气恼地说,“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过河拆桥,小主为了丽嫔娘娘复宠,费尽苦心地让皇上注意到启祥宫,如今丽嫔娘娘得了恩宠,就把小主甩在一旁了。”
福子反倒没有碧玉那样的情绪波动,她虽然成为嫔妃的时日尚短,可经历的浮浮沉沉不知几何,这点子挫折算什么。
福子用牙咬断了绣线,将手里做好的小衣服拉抻开,给碧玉展示,“你看我给雪团儿做的小衣服好看吗?”
碧玉见福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噘着嘴说,“小主还有心思做衣服,皇上已经十几日未召您侍寝了。”
福子无悲无喜地说,“我一个小小的常在,还能左右得了皇上的心思?再说了,我能出头,本就是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没办法侍寝,才叫我得了便宜。如今,不过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碧玉担心地说,“小主,这样一来,咱们可就要恢复以前的日子了。”哪怕福子升为常在,但不受宠的答应和不受宠的常在能有什么区别?
福子只是淡然一笑,嘴里面呼唤着雪团儿,“咱们不还有雪团儿吗?雪团儿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雪团儿听见福子的呼唤,小短腿倒腾着,乖巧地坐到了福子的鞋面上,好像是听懂了福子是在叫她的名字。
只是别处如常,倒是延禧宫出现了一个伤心人。
甄嬛一如往日,准备着洗漱休息,却听见门外面传来小得几近不可闻的哭泣声。
甄嬛抬头仔细听了一会儿,对流朱说,“流朱,你可听见有人在哭?”
流朱也跟着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是在外面廊下传来的,“奴婢听着像是小允子的声音,今日轮到他在廊下守夜。”
小允子的哭声隐隐传来,甄嬛心生怜悯,若不是真有了难以承受的痛苦,谁敢冒着违反宫规的代价哭泣呢。
甄嬛不忍心听下去,便下了暖炕,穿好鞋,被流朱搀扶着出门去询问。
如今天气越来越凉,甄嬛穿着厚旗装,依旧被冷了一个寒颤,她走到小允子身边,坐到了廊下,询问道,“小允子,好好的,怎么哭的那么伤心呀?”
小允子没想到惊动了小主,赶忙跪在地上,头也磕在地上,向甄嬛请罪。
甄嬛却很谅解地说,“人有喜怒哀乐,伤心流泪何罪之有?你且告诉我,为什么苦?”
见甄嬛并没有惩罚自己,反而询问起了原因,小允子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悲苦地说,“奴才的哥哥在四执库当差,病了一个月都没见好,所以奴才伤心。”
在宫里,奴才就是消耗品,尤其是太监,宫女出身上三旗,总在外面还有个照应,可太监,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又会选择当太监呢?
尤其,小允子和他哥哥都净身进宫了,怕是家里面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这样想着,流朱忍不住露出了同情。
甄嬛心善,“人食五谷杂粮难免有病痛,左右这两日事情不多,你去照顾你哥哥吧!”
小允子感激地谢恩。
流朱见事情圆满解决,面上也不像刚才那样严肃,见甄嬛用手臂环着自己,立马用身体挡着风,说道,“小主,外面儿凉,咱们快回去吧。”
甄嬛点头起身,又回头叮嘱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回到屋内,甄嬛才叹了一口气,“小允子为人老实,做事仔细,平日里也不是个好出风头的,若不是真没了出路,他不会这样伤心。”
流朱也很是疑惑,“小主一向不曾短缺了宫人们的赏赐,按理来说,小允子手里应该攒了一笔银子,怎么连为他哥哥找个太医都不行呢?”
若是说小允子跟哥哥感情不深厚,可他却为了哥哥哭泣,甚至愿意去照顾哥哥,可若是感情深厚,怎么会连银子都不愿意出呢?
甄嬛皱眉,明白里面必然有内情,她吩咐道,“流朱,你明日带小允子去找个愿意出诊的太医,一起去四执库,为小允子的哥哥开些药,银子从我桌上拿。”
流朱应是。
一夜过去,流朱早早跟小允子去太医院了,所以,是槿汐和菊青为甄嬛梳洗打扮。
甄嬛心里藏着事情,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她状似随意地说,“小允子的哥哥病了,我便让他去照顾哥哥了。”
槿汐不知内情,夸奖道,“小主心善。”
甄嬛话里有话,“我虽然心善,但也有一事不明,我平日里发给你们的月例赏赐可还够?”
这下子槿汐也知道甄嬛并不是随意提起话题,但又不知前因和后果,只能沉默着为甄嬛梳顺秀发。
但旁边的菊青,却是脸色煞白,她颤抖着说,“奴婢有罪,请小主责罚。”
甄嬛轻轻将玉梳放在了梳妆台上,小小的碰触声却像是惊雷在菊青的心头响起。
“你何罪之有?无缘无故的,倒像是我无理取闹。”
菊青低头说,“小主希望奴婢忠心聪慧,奴婢却没有做到。”
甄嬛不说话,菊青只能硬着头皮说起自己了解的情况,“奴婢不止一次见到过康公公带着小印子小荷子,将小主给小允子的赏银都拿走了。只是康公公是延禧宫的掌事太监,奴婢不敢得罪,所以一直没有跟小主汇报。”
掌事太监自恃权威,欺辱宫人,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以槿汐对甄嬛的了解,甄嬛可不会觉得这是件小事,果不其然,听完菊青的话,甄嬛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槿汐也跪下请罪,“奴婢作为延禧宫的掌事姑姑,却不曾发现康禄海的恶行,请小主责罚。”
槿汐在延禧宫做事,公允厚道,大家都对槿汐很是佩服,菊青不愿让槿汐受罚,说道,“康公公知道槿汐姑姑最看不惯这些,所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背着槿汐姑姑的,只是奴婢位卑言轻,康公公不屑背着奴婢,所以才让奴婢看见了几次。”
流朱是甄嬛的贴身丫鬟,自然代表着甄嬛,为人正直,最不喜欢恃强凌弱的恶行,所以康禄海肯定也不会在流朱面前展现自己的黑暗面,那就只有
甄嬛沉声问,“那佩儿呢?”
佩儿和菊青一样,自然也是看见过的,只是菊青不愿意再牵扯佩儿进来,只能沉默以对。
甄嬛从菊青的沉默中品味出来了真相,她忍不住苦笑,“我不愿给你们强加束缚,却没想到养出了一群狼狈为奸的恶人。”
菊青忍不住落泪,“小主对奴婢们极好,是奴婢胆怯了,才叫康禄海之流逞凶,是奴婢的错。”
可仔细想想,菊青的错又在哪里,甄嬛扪心自问,若她是菊青,碰见了槿汐勒索小宫女,她敢同主子说吗?同理而言,康禄海作为延禧宫除了甄嬛之外的实际掌权者,谁又敢得罪?连小允子这个苦主,面对甄嬛,也只能说哥哥病重,而不敢说一句康禄海,何况旁观的菊青呢?
甄嬛沉思良久,说道,“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是我思虑不周,让康禄海在延禧宫为所欲为,你们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是我御人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