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流言,从北边传过来。
本来是北国二王子嘲讽静朝的帝王是个阉人的无稽之谈,可在传播蔓延的过程中,越来越离谱。
后来变成了帝都茶楼中盛行一时的话本子,说的是前朝的事情,可是字字句句映射的都是时荔。
话本子的内核就是将陈旧的“狸猫换太子”改成了“公主换太子”。
连开办女学这件事情,都被编排进去,说成陛下是女儿身,所以处处为女子考量。
可能茶楼中喝茶听曲的过客都不会想到,越是荒诞的话本子,越可能是真相。
这件事情传到时荔耳中,她用尽全身之力才稳住心神,只嗤笑了一声。
“一派胡言。”
过了几日,连全心全意经营女学的谢清韵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忍不住进宫来见她。
屏退众人后,谢清韵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问:“陛下打算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不会有人敢拿一个话本子来质问朕。”
时荔手握着一支狼毫,正在给袁持之写回信。
他到了北地,第一封战报已经传了回来,首战告捷。
谢清韵抿了抿唇,轻声提议,“不如陛下给袁持之写一封信,问问他的意思?”
“朕若是自乱阵脚,才容易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再者北边战事吃紧,怎么能让他再为这点事情费心。”
时荔直接回绝了谢清韵,压根不考虑和袁持之说这件事情。如果她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真的白瞎了谢老和袁持之多年教导。
谢清韵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
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好在黄素清在南边一切顺利,修筑的第一重堤坝刚刚防住一场急雨,当地百姓都很感念陛下恩德。”
没有什么比事实更能说明问题了。
黄素清那边顺利,时荔也能稍微松一口气,不管是为百姓还是为自己。
说书人和话本子的事情发生,对时荔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给她提了一个醒,现在开始要更加谨言慎行。
当朝堂上有人当面提出陛下应该早日大婚时,时荔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只觉得果然来了。
“朕自然要大婚,难道这件事情能草率吗?”
时荔不疾不徐,没有像对待奏折一样避开这件事情,而是直接给出了答复。
说完之后,她刻意的目光缓缓扫过朝中有女儿的大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朕,要再好好考量一番。”
被她看过的大臣,听见这番话,再沉稳冷静,心中都不免生出几分热意。如果自家女儿真有机会入主中宫,那么自己就是未来的国丈……
“好了,朕昨日收到南边捷报,袁爱卿首战告捷,打了北国一个措手不及。诸位爱卿说一说,等袁爱卿班师回朝,朕该如何犒赏三军?”
很多人都忘记了袁持之在朝中多年,其实是武将出身,更加没有想到,他重回北地竟然就披荆斩棘,这么快就传回捷报。
可是他如今在朝中地位已然无人能及,还能犒赏什么呢?
有些爱胡思乱想的朝臣,此时听着时荔的话,已经开始替她胡乱脑补了。想着陛下是不是担心袁持之功高盖主,等他回来就会夺了他的兵权。
朝堂之中,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帝都和北边战场相隔几千里,许多消息传来,都要滞后几日。
袁持之听说时荔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论时,已经是几日之后。
刚打完第二场胜仗,心腹的密信就递到了他手中。
单手解下身上的铠甲,袁持之拆开密信,一目十行。
看见时荔说起要犒赏三军的话,袁持之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漾然的笑。
看完一整封密信,他从帐篷中走出来,昂头看了了北边格外辽阔湛蓝的天空。
熟悉的军营,熟悉地行军打仗,这次却让他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等他回去,帝都满城的桃花大概也都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