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飞不屑地扫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地说道:“就算是男胎,生下来便是罪臣之后。又能有什么出息?”
“父亲,你……”余郩一时气结,不知该说什么好。
“放心,余氏不会绝后的。”余时飞说完,又躺回摇椅上,闭目养神。
·
秦栩从书房院出来,便找上沈让,告诉他望凤山半山腰住着一个人,曾经是余时飞之妾燕氏当年被迎进门时带来的仆从。此人曾经被余时飞灭口未遂,应该知道不少旧事。
沈让一下就明白了,当即便叫了心腹手下去找人。
穆旭东又补充了一事:余敏熹当年从余府带进宫去的贴身宫女也该重新审问,她之前能守口如瓶,现在却未必了。
沈让微微一笑,告诉穆旭东,这个宫女早就被圣上给拘禁起来了,连同好几个重要的证人,都等着再次被审讯呢。
穆旭东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秦栩的手问:“还有想见的人,或者想去的地方吗?”
秦栩摇摇头说:“没有了。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穆旭东低头问怀里的人:“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余时飞对余郩那个未出生的庶子完全不感兴趣呢?”
秦栩想了想,说:“一个乞丐,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一个面饼。可如果有人给他一锅肉,他还在乎那个饼吗?”
穆旭东皱眉反问:“以余时飞做下的那些恶事,判个满门抄斩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满门抄斩的意思是活着的子孙都得上断头台……他看不上一个庶出的孩子,难道还能保住嫡孙?”
“我赌余时飞抗下所有罪名,不会扯上左家。那么左茹雪便有一条活路。”
“她是出嫁女,左家获罪,她或许能活命,可身为余家妇,她无处可逃。”
秦栩勾了勾唇角,轻叹反问:“如果她早就跟余郴和离了呢?”
穆旭东恍然大悟,继而冷笑道:“这倒是余宰相能做出来的事情——未雨绸缪,心机深重,真是叫人佩服——不过,这也仅仅是你的猜测吧?”
“是的,这是我的猜测。或许他们谋算的更深,根本就是我猜不透的。”秦栩又往穆旭东的怀里挤了挤,闭上眼睛不愿再多说。
·
秦栩的猜测在第二天便得到了证实。
第二日一早,左柏安进宫面圣,跪在勤政殿内,捧着一纸休书,向元祚陈述了自己女儿左茹雪早在正旦之前便被余郴休弃的事情。
“……圣上,当时恰逢新年,我为着老脸,求着余时飞容我女儿在他家多住些日子。却没想到余时飞他……他丧心病狂,竟做出着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如今他被抄家,被杀头都是应该的,可我女儿却早就被他儿子休弃,求陛下饶我女儿一命!臣自知罪孽深重,愿捐出所有家私用于边疆驻防,只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耕田种地了此残生!”左柏安说完,便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元祚看了靳春一眼,靳春从左柏安手里接了那一纸休书送到龙案上。
休书是余郴亲笔所写,休妻的原因是左茹雪善妒,自己无所出还不许他纳妾。本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原则,余郴才休妻。
休书最后落款处按着鲜红的手印和余郴的私章。功夫做得十足。
真是未雨绸缪!简直老谋深算!
关于为何余家毅然决然把这桩大祸一力承担,还做出休妻这样的事情来……昨夜穆旭东入宫,跟元祚打了个赌。
唯一不同的是,和离变成了休妻。
元祚把休书折起来递给靳春,说道:“既然余家早就休妻,那你把女儿领回家也是常理。朕自然准许的,只是告老还乡一事莫要再提。你若真心感念朕的恩德,便应该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才是。”
左柏安忙重重的磕头,哽咽道:“臣叩谢圣主隆恩!臣感激涕零……臣必竭尽全力为君分忧!”
元祚摆摆手说:“朕乏了,你退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