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奴婢在海都知的住处搜到了房契,地契,店铺契约等共六十四份。还有一些番邦贡品,往来书信等,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靳春看了身后的大箱子一眼。
海宁顿时魂飞天外,直接瘫软在地上。
元祚轻笑一声,坐正了身体:“很好,让朕看看咱们的海公公都攒了多少好东西。”
“是。”靳春朝着身后一摆手,那两人把箱子抬到元祚面前,打开后退至一旁。
靳春上前来,把里面一下子珠宝拿出来给元祚看:“这是南洋进贡的东珠,比太后当年凤冠上的顶珠都大呢。皇宫库房里登记在册,东西却落进了海公公的卧房里……”
元祚看过那些珠宝后,摆摆手说:“海公公三朝元老,有些贡品也正常。那些房契地契什么的,朕也没心思看。倒是书信……朕知道海公公没有家人,在宫中这么多年,想必外面也没什么朋友。不知是跟什么人书信往来?”
靳春把那一摞书信都拿出来,随手挑了一封,展开后直接看落款:“回皇上,这是青州守备李贽写给海都知的,说的是……给李贽的侄子在户部谋求差事的事,李贽给了海都知一万两银子……”
“皇上恕罪!这笔银子是送到了老奴手里,但老奴也只留了五百两,其余的……其余的……”海宁吞吞吐吐不肯说下去。
元祚冷笑道:“你不必跟朕说。原皇城司大牢里的刑具你是熟悉的,在你把这一笔一笔的账说清楚之前,沈让是不会让你死的。”
海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哀声喊道:“皇上!老奴知罪了!老奴说,老奴都说……”
“朕乏了。叫沈让把这老东西带下去,好好审。”元祚却懒得理他,直接抬脚往后殿休息去了。
正如元祚说的,海宁在宫中几十年,侍奉过三代帝王。天子近侍离权力最近,但凡有点私心贪念便都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海宁为了活命,招供出了京都和地方上几十名官员。这些人的名单交到元祚手中,元祚跟秦隽清提供的名单对比,发现秦隽清名单上的,海宁这里都有;海宁这里有的,秦隽清的名单不全有。
元祚从两份名单交叠的人名中圈出两个人,一个户部给事中,一个兵部员外郎。随后,沈让着人悄无声息的把这两个人缉拿下狱。
随着冷风从西北吹进京都城,一场澄清吏治的活动从皇宫内侍和京官中迅速展开。
十月初,黎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雍乐郡秦宅的花园里,画眉捧着一个青瓷小坛子站在一棵针松跟前,冬雨在她身边撑着一把青油伞。
弄墨则高高地举着一把红绸绘喜上眉梢的大伞。伞下的秦栩裹着大红羽缎狐腋裘,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收松枝上的雪。
画眉看着小坛子里的积雪,笑道:“想不到这黎东的雪竟这样早。才进十月呢,这雪就下得如此大。”
“咱们好久没这么悠闲了。刚好老爷在家,夫人一早叫厨房预备了锅子。”弄墨换了一只手举着伞,为秦栩挡着空中的飘雪。
“好啦!我的鞋湿透了,这些也够煮茶了。”秦栩把琉璃碗里的积雪倒进坛子里。
“姑娘冻坏了吧,快暖暖手。”冬雨把用厚帕子包着的手炉塞到秦栩怀里。
“走吧。我肚子都饿了。”秦栩跺跺脚上的雪,又看了一眼高高地松枝,方往回走。
“若是阿羽姑娘在的话就好了,她那轻身功夫能直接站到树梢上去。”冬雨笑道。
秦栩笑着摇头:“一身好功夫要上阵杀敌,可不是用来做这些小事的。”
画眉笑道:“姑娘说的是。阿羽若是男儿,凭着军功至少也是个千户了吧?”
冬雨:“姑娘家也能得封赏,看看梁将军就知道了。”
“话说起来,自从咱们从荥州回来,交战地一共就传了两次捷报,还都是沧幽两郡的。绥宁城怎么就没消息呢?”说笑间,弄墨把秦栩的心思给挑了出来。
“军中之事,咱们猜测也没用。”秦栩说着,加快了脚步。
罗琉纾正在跟燕夫人说话,看见秦栩几个人进来,笑问:“这大雪天你又跑出去了?”
“收了点松上雪,给父亲母亲煎茶用。”秦栩说着,看了一眼画眉。
画眉把怀里的青瓷小坛子送到罗琉纾面前。
“你呀!素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了几日清闲,也该在屋里好好歇歇才是。”罗琉纾心中欢喜,也心疼女儿辛劳,又说,“快去把鞋子换了,女儿家冻了脚会损伤身子。你整天抱着医书看,自己倒不知道保养了。”
“是,我这就去换了来。”秦栩答应着,又向燕夫人告退,方要回自己屋里换鞋,却见若兮满脸堆笑的从外面进来,因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若兮忙回道:“回姑娘,姑爷来了。正在前面同老爷说话儿呢。”
秦栩一愣,半月没有这人的消息,怎么忽然间就上门来了?
画眉小声提醒:“姑娘,您的鞋还湿着呢,回去换了再说吧。”
秦栩抬脚往外走,走到半路忽然转弯往前面去。
罗琉纾的主院往前过两道跨院便是正厅,秦隽清和燕宾正在厅里同穆旭东说话。
秦栩从后廊绕过去,刚到窗前便听见穆旭东的声音:“……大雪掩盖马道路标,巴赫沙尔的兵马无法在雪地里辨别方向,他们已经撤回到本部。我们的兵马损伤严重,军械也不足。黎东五郡新招募的守备军没有经过训练,之前是不得已才上战场,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进了忙忙雪原怕也是抓瞎。所以,这个冬天,正好是休整的好时机。我已经给上了折子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安排详细上奏了。”
“军务么,你比我精通。我只是督管粮草之事。”秦隽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想必心情不错。
穆旭东:“岳父大人抬爱了。小婿这次来,除了向岳父岳母大人问安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秦隽清:“可是因为你跟栩栩的婚期?”
穆旭东:“正是。家姐的身体多亏栩栩殚精竭虑配制解药,如今总算是安稳了。前阵子她给太后写信请安时,求了个恩典。太后已经准了——过些日子,我袭爵的旨意便会下来,太后和家姐的意思是让我以王爵之身迎娶栩栩进门。这样才对得起她对我穆氏的深情厚意。”
“这是好事。只是栩栩的嫁妆都在京都……”
穆旭东:“嫁妆在京城,王府也在京城。荥州只有一个帅府,里里外外也不够周全。但是这个时候我离不得北疆,而且过带到冰雪消融时,就算巴赫沙尔不再进犯,我也是要远征进漠北的——我要把孙茂润抓回来。所以,请岳父岳母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