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这——”王太医欲言又止,撤回手指摇了摇头,低头沉吟片刻,又伸出手再次诊了起来,看得周围几个小丫头满心怀疑。
甘叶见王太医这副样子,也忍不住担心起来,开口问道:“王太医,我家娘娘病了这几日不见好,到底是怎么个病症,很要紧么?”
王太医把手收了回来,站起身向着床帐深深施了一礼,开口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喜了。”
这句话一出,不止惊的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脸上变色,就连帐子里躺着的素嫔也是暗暗心惊。就听她悠悠的开口说道:“本宫也略通医书,只觉得这几日身子疲惫,怕是受了凉,但若说有喜,是不大像的,王太医可曾诊得准么?”
一听这话,王太医突然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娘娘恕罪,小人,小人也不大确定,不如请黄太医他们过来一起看看,稳妥些才好。小人,小人……”
“行了,你先起来吧!”素嫔吩咐道:“朱砂,打发个小宫女去太医院看看哪位当值,再请一位太医过来瞧瞧。”
“是!”朱砂答应着转身出了屋子。
素嫔躺在榻上,隔着幔帐隐隐地打量着这个王太医,心里盘算着他是什么时候入的宫,又是师从何人,可左右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太医诊出妃嫔的喜脉,这在宫中可是大事,寻常不会看错,那可是欺君之罪,太医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信口胡说。但凡能进太医院的人,医术上也绝非庸常之辈,诊错脉之说也不可信。她十分笃定自己此刻并没有孕,那这个太医说这句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王太医行此之路,是等着其他太医过来重新诊脉,指出他的错处,他借口医术不精,打算告官归家?难道是这几日在御刑房内受刑辛苦,心里起了辞官的念头,唯恐皇上不放人,才出此下策?
素嫔心里反复思量,不得其法。耳边听得朱砂进来回报,太医院黄太医,陈太医,李太医,萧太医,刘太医都过来给娘娘诊脉。
为何来了这么多人,素嫔心里莫名一阵慌乱,还没等她说话,耳听得外边传来小太监的喊声:“太后驾到!”
“不好!”素嫔刚想起身接驾,又想到自己病着呢,不接驾也没什么,只是太后怎么会突然来了,这恐怕就——
还没来得及她细想,就听得一阵帘子声响,接着太后的声音就急急地传了过来:“怎么样?确认了么?可是喜脉么?”
“回禀太后,小人等也是刚刚过来,还没给素嫔娘娘请脉。”
“快,快,快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喜脉。”太后一叠声地吩咐道。
茯苓从帐子里面将素嫔的手扶出来,黄太医紧走两步坐到塌旁,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搭在了素嫔的手腕处,沉吟半响,面露喜色,旋即站起身退了开去,之后陈太医又走了过来,依旧是细细地诊了片刻,皱着眉头退到一边,然后换过李太医上前。不大功夫几个太医都诊脉完毕,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细语,不时的一两声争论传出来,急的太后不停地询问。
众太医商量方定,黄太医走到太后面前躬身施礼回禀道:“恭喜太后,恭喜皇后,素嫔娘娘确实有喜了。天佑圣宁,福泽绵长。”
“果真是喜脉?”苏太后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是喜脉。”黄太医肯定地答道。
“好,好。”苏太后笑着点点头,旋即又沉下脸喝问道:“一个普通的喜脉也诊不出来,你们这么多的太医还要一起会诊?这太医院的招牌都要被你们砸在手里了。”
黄太医听到太后突然变了语调,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屈膝跪倒,口中称罪,说道:“太后勿要心焦,并非我们诸人无能,实在是素嫔娘娘这孕相时日太短,脉息极不明显,臣下们也不敢贸然确定,故而耽搁了这许久。”
听了这话,苏太后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到底是不是喜脉?你们说准些。”
“确实是喜脉,不过是时日尚短,脉象略不显而已。”黄太医笃定地答道,身后几个太医也跟着应声附和。
“太后。”还没等苏太后说话,坐在一旁的皇后苏盛华开口说道:“太后,这几日太医们在御刑房协查皇长子一事,已是操劳疲惫,不如先让他们回家歇息一两日,再回宫里给素嫔妹妹好好诊断诊断,您看如何?”
“这样也好。”苏太后听了皇后的话点了点头,正要吩咐这些太医回去,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太后,太后且请等一等。”
众人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素嫔由着茯苓和甘叶扶着已然坐起身子,隔着幔帐颤巍巍地说道:“太后,且请太医留步,臣妾对于这个喜脉,委实存疑。还望众太医们再详加诊治一二才是。”
“这——”听了素嫔的话,太后的脸色又凝重起来,她心里是清楚素嫔的医术的,自己多年的头疼毛病,看过多少太医都没有根治,直到素嫔进宫开的方子,才得到有效的缓解。她自己就是医者,如何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好化呢?这些太医的话,委实不大可信。
“素嫔娘娘。”黄太医转头对着她施了一礼,开口说道:“所谓,医者不自医。您病了这些日子,只觉得身子虚弱,浑身乏力,嗜睡多梦,便当成是害了伤寒,气血不足之症,其实是身子有孕,体虚乏力所至。您每日忧虑所思难免会失之详查,也有可能。”
“我确实……”素嫔还要再说话,却被太后开口打断:“好了,此事不宜再过多争执。素嫔你这几日病着,身子虚弱,未能严查也是有可能,这么多太医在此诊脉,总不会各个都是错的。别人家的娘娘听说自己有喜,都是欢天喜地的,怎么你倒往外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