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戈和章艺谋都是昨天到燕京的,不同的是陈凯戈是从陕西西安回来的,章艺谋是从山西晋中回来的。
有人上赶着给他们送钱他们当然高兴,现在这个时候拍电影,就没有不缺钱的。
83年,两人在一起拍《黄土地》的时候,有一天章艺谋突然大喊了一声,气恼的坐在地上给自己耳光。
陈凯戈上前查看完,脑子也懵了,原来是这几天拍摄的胶片没有保管好,全曝光了。
他们拍一部电影,经费本来就少,胶片更是精贵。
有时候为了节省胶片,甚至不惜让演员花时间提前排练几遍,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开拍。
一下子损失了几天的胶片量,再加上补拍所需的支出,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好在那个时候吴天明出面给他们解决了麻烦。
合拍片别的好处没有,经费肯定要比给制片厂拍电影宽裕不少,因而陈凯戈和章艺谋都很高兴。
他们俩在林朝阳家待了一天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陶玉书跟他们聊想法,一直到傍晚,林朝阳又招待了他们一顿晚饭。
正吃饭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大冯?你怎么来了?”林朝阳见到冯济才很是惊喜。
“有部给《十月》的稿子要改改,想找个改稿的地方,我就想到了你们家。你那西院最近有人没?”
冯济才说明了来意,林朝阳说道:“没人。摇人儿呗,燕京的闲人有的是。”
冯济才来林朝阳这不是为了躲清闲,反而是为了见见同道中人,找找灵感。
两人闲话了几句,林朝阳又拉着冯济才吃饭,顺便把陈凯戈和章艺谋介绍给他。
等吃完了饭,陶玉书对章艺谋说:“明天我就联系谟言,请他到燕京来谈改编事宜,你这段时间就留在燕京吧。有没有住的地方?”
章艺谋刚想说话,陈凯戈突然碰了他一下,然后抢先说道:“没呢。”
“没地方,那就住我们家西院吧,那边正好空着。”
章艺谋点头应了下来。
陈凯戈接着又谎称章艺谋的行李放在他们家,先回去取行李再让章艺谋回来,然后就带着他出了门。
等出了门,章艺谋问:“凯戈,燕影厂招待所那不是都安排好宿舍了嘛。”
“燕影厂那什么条件,林叔儿家这什么条件?能一样嘛,你得谢谢我,知道吗?
再说了,你没看冯济才来了吗?我告诉你,这阵子他们家西院肯定能热闹起来。
多认识几个作家,攀攀关系,以后你拍电影,还怕没剧本吗?”
现在的陈凯戈在跟章艺谋的相处中很有优越感,有种把章艺谋当成了小弟的感觉,章艺谋要转行当导演,他不介意带着点俯视去伸出援手。
听着陈凯戈的话,章艺谋轻点头,“有道理。谢谢你了,凯戈。”
陈凯戈得意的一笑,“客气什么,都是同学。”
两人回到燕影厂,去了招待所取了行李,章艺谋独自离开。
他返回小六部口胡同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林朝阳把他安排在了西院西厢房的单独一间房里。
等林朝阳走后章艺谋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条件确实比燕影厂招待所好多了。
他见隔壁厢房的灯亮着,知道那是冯济才住的,想到两人这些天里要当邻居,他决定过去聊聊天。
正巧冯济才刚闭了他屋里的灯出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冯济才说:“我要看会儿电视,走,一起啊!”
“好。”
冯济才轻车熟路的领着他走进正房,章艺谋本以为他要去东院呢,没想到西院这里正房就有电视,还是台16吋的彩电。
“唉!平时在家里忙来忙去,连点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冯济才坐到沙发上,感慨了一句。
章艺谋人到中年,对冯济才的话深有同感。
两人边看电视边聊天,一晃电视荧幕已经变成了雪花,谈性却不减。
冯济才跑去外面鼓捣了一会儿,回来竟然端了点酒菜,章艺谋问:“你这从哪儿弄的?”
“厨房就有。朝阳这院子隔三差五的就有聚会,谁想来住都行,尤其是外地作家进京,可是给大家提供了不少方便。
一开始有人觉得免费住人家房子不太好意思,就留了点东西下来,后来就形成传统了。
凡是入住西院的,离开时多少得留点东西。米面粮油、烟酒糖茶,都快成小卖部了。
你瞧这咸鸭蛋……这肯定是汪曾琪拿过来的,他老家高邮的,就爱腌这玩意儿。”
章艺谋盯着冯济才手中的咸鸭蛋,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群文人墨客推杯换盏、吟诗作对的画面,不禁心驰神往。
“来来,喝点儿!”冯济才招呼着。
章艺谋欣然坐了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几分醉意。
等章艺谋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他赶忙起床,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在剧组了。
出房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住的好像不是昨天的那间房。
“艺谋,起来啦!”
冯济才正在院里活动,见章艺谋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说:“厨房有饭,你热热吃吧。”
“好。”
等章艺谋吃完了饭,冯济才已经回屋去写作了,他闲来无事,也不知道干什么,打算去买本《人民文学》,好好研读研读《红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