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冬天,菜市场里基本没有应季的蔬菜,为数不多的菜品也都是南方省份运过来的,路上动辄就是一两个星期,因而特别金贵。
总结起来就是,量少、价贵还不新鲜,就这样你还别挑,能买着就不错了。
而且等闲人家也吃不起,家里条件一般的吃点冬储菜就得了。许多人家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舍得卖点带绿色的蔬菜。
夫妻俩倒是采购了几样菜,又买了些鱼、肉、蛋才回了家。
离着小院还有百八十米远,就见着几个身影手里提着东西站在院门前比比划划。
等凑近了,就听到几人的声音传来。
“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是啊,就是说不上来。”
站在门口的几人林朝阳都不陌生,分别是冯济才、郑万龙、张承治和陈健功。
几人站在门口相看了半天,连林朝阳夫妻俩走近了都没发现。
林朝阳出声道:“都觉着不对劲是吧?”
他的声音将几人的眼光吸引了过来,见他们夫妻俩手里提着东西,连忙过来分担。
打过招呼,冯济才说道:“多亏了这副对联,要不然我们都找不着你家。”
几人说着话就往院里进,陈健功想起林朝阳刚才问的话,问道:“朝阳,你说什么不对劲?”
林朝阳当先走进院里,留下声音,“挂上这对联,我这院子成饭馆儿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联。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内味儿了!
几人忍俊不禁,跟着林朝阳进院。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像放了学的小学生一样,散落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瞧瞧。
“李拓呢?光叫上你们,他人呢?”林朝阳进厨房放好了东西,问几人。
“他和陆遥去带个朋友过来。”郑万龙回了一句,他相中了林朝阳家院里的石榴树,摸着光秃秃的树干,有种要把树干盘成串儿的架势。
陈健功和张承治跟林二春夫妻俩嘘寒问暖,聊起了农村分田到户的事,勾动了二春同志的心弦,口喷唾沫星子,滔滔不绝。
冯济才很安静,他注意到林朝阳挂在屋里的一幅画,凑过去欣赏了好一会儿,跑过来兴奋的问林朝阳:“你怎么有傅抱石的画?”
“买的呗。”
“这一幅不得两三百?”
林朝阳心说,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傅抱石?
“差不多吧。”
冯济才感叹一句“你可真有钱”,又跑回了屋里去观赏名家画作。
看着散落在院子里的几人,陶玉书问林朝阳:“你发现没发现,他们有点…”
林朝阳意会了陶玉书的想法,“我们队里的羊养在圈里的时候跟放到山上去的时候,状态是不一样的。”
陶玉书为他这个精准的形容竖了个大拇指。
等对院子的新鲜感过了,这几人总算是想起了到厨房帮着林朝阳夫妻俩忙活忙活。
众人正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李拓带着人来了。
听见动静的林朝阳出来迎接,却见李拓推着轮椅,轮椅上是个骨架宽大的黑瘦青年,另外身后还跟着陆遥和一个陌生中年。
“朝阳,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拓热情的拉过林朝阳,给他介绍起了轮椅上的青年。
“这位是石铁生,我们燕京的青年作家。”
不用李拓介绍,林朝阳也认得眼前的青年。
林朝阳对石铁生最早的印象当然是课本上的那篇《我与地坛》的节选课文,初读不识文中意,中年后再读其文,万分感慨。
后来他又在抖音火了,收获了无数新生代读者的喜爱。在他去世十多年之后,他的生命在互联网上焕发出了另一种光彩。
“铁生同志,你好!”
林朝阳跟石铁生握了握手,忙招呼道:“赶紧进屋,进屋!”
李拓一行四人,除了他和石铁生,还有这次聚会的由头陆遥。
另外那位中年人是影协艺术研究部的副主任陈剑雨,他原来是《电影艺术》的编辑,李拓这两年研究电影理论,又当起了妻子张暖忻的“贤内助”,因此认识了陈剑雨。
李拓的动员能力不俗,除了陆遥,两天时间叫来了六个人来,这六个人里大多都是住在燕京。
难得的是冯济才,他人住在天津,被李拓用一通电话叫到了燕京。
“他说朝阳要请客,我说我必须来。”冯济才指着李拓说,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哄笑。
“你得感谢陆遥,没有他这次来燕京改稿,我们也没有由头让朝阳请客。”李拓又指向陆遥。
陆遥胖胖的脸一笑,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来了燕京,不吃一顿朝阳做的饭,那不是白来了吗?”
“这个说法好!这个说法好!你回去得多传播传播,以后大家来京了都过来这里,我们也能跟着蹭顿饭。”
说是蹭饭,大家都是带了些东西来的,毕竟如今大家都不宽裕,聚会吃饭是挺奢侈的一件事。
众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林朝阳问陆遥,“你那部小说打算什么时候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