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观，再也无有昔日的丰神俊朗，他却如一具破败干瘪的人皮骷髅，被污秽之棘钉在水晶架上，头顶燃烧的魔火，一点一点的抽吸着他的灵魂本质，让他从肉体到灵魂逐渐干涸枯朽。

理论上，魔火对秦观的榨取将会持续九个九日，也就是九九八十一天。

最终属于他的一切，从身份到名字、才华、作品、名望···甚至其在现实世界的存在性，到都将被苏八娘所攫取侵吞。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将再也没有秦观这个人，哪怕穿越时间线，回到原本秦观少年时代，也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包括秦观的亲朋好友，父母兄弟以及子女，都将永远遗忘之。

不仅仅是秦观，但被九曜登仙大祭献祭的九位祭品，若得被献祭后俱都一般下场。

陈珅看着秦观，秦观亦看着陈珅，空洞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渴望。

秦观想蠕动干瘪的嘴皮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虚弱如他，却连撑开嘴的气力也无有。

陈珅忽然意识到，他若于此熄灭秦观头顶三尺的魔焰，只怕这秦学士会当场猝死。

不只是秦观，其他几个被当做祭品的苏门子弟亦是如此。

虽然相比被当做祭品献祭的魂飞魄散的结局，秦观等人猝死的下场要好很多。

但这只是对秦观等九个个人的好处，于人间大局而言仍然是一场失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邪魔苏八娘搞的九曜登仙大祭，可谓是在邪魔赢手的保底基础上的进一步创收。

这是邪魔给陈珅设的一个死局，陈珅如果无法破局，那么他最多只能在失败的基础上避免更大的失败，而无法反败为胜。

陈珅当然不想就这么认输，他想要寻找破局之法。

虽然秦观等人已经被抽髓吸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以邪魔大祭的仪轨，他们还将会被持续熬磨一段时间才会真正被磨灭根本。

更别说陈珅刚刚摧毁了万变邪神的神启之眼，让献祭变得更迟滞了些，原本八十一天的大祭，将会延迟至一百零八天。

总得来说，距离大祭结束还有七十二天，但陈珅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破局，因为一旦大祭献祭过半，一切都将不可挽回。

好在陈珅并不需要消耗这么多时间，他甚至在几个呼吸之后就想到了破局的方向。

【寿法书】，来自神秘老道的“馈赠”，记载了无数邪恶的延寿秘法和亵渎仪轨的魔典，陈珅在翻看那玩意儿时曾憋到过有关【九曜登仙大祭】的记载，不过并没有细看。

陈珅并未随身携带此魔典，因为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一个恐怖的邪祟源头，对于他这等灵能者来说差不多就跟随身携带臭气熏天的大粪坑一样。

陈珅当即念头一转，当即发动灵能跳跃，瞬间就来到了熟悉的钢铁遗迹之前。

熟悉的钢铁造物，依然被无数邪魔重重包围着。

陈珅撕裂邪魔的包围圈，再次冲入了遗迹的深处。

依然是那座矗立着奇异神像的厅堂里，在无数摆满了战利品和武器的石台的边缘位置，【寿法书】便被放置于此。

其被一面由妇人的头发所编织的流苏所覆盖，只那人发流苏却已有些焦枯卷曲之状。

这头发可不是一般之物，乃是从帝姬小诗身上薅来的镇魔之物。

历来帝姬不但担负着人类镇魔底牌的角色，其人死后，尸骨更是彻底利用起来制成祛邪法器。

理论上来说，帝姬的头发、指甲、口水，眼泪，甚至排泄物都有一定的祛邪效果。

故而有些时候，如果镇魔人面临的状况比较严峻，活着的帝姬也会被要求贡献些血肉肢体当做临时的祛邪之物。

陈珅倒是没有把帝姬小诗当做祛邪血包，但是小诗的头发基本上每半年都会大剪一次。

陈珅上前拣起【寿法书】，自澄净心神，然后翻开寻看，果找到了有关【九曜登仙大祭】的记载，其恶毒邪异之处，却是惊世骇俗。

但真正引起陈珅注意的，却是在大祭的最后所附录的一段注解，描述了如何扭转颠倒【九曜登仙大祭】的法门。

当陈珅看完这段注解之后，【寿法书】中居然腾起一团蓝焰，却在眨眼间便将人皮书烧成了一团灰烬，最终消散于无形之中。

陈珅看着消散于手掌心的灰烬，下意识的拍了拍手，心中却自悚然。

他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当初那神秘老道送他此书，怕是正对了今日的局面。

如此陈珅心中却也有些后怕，幸亏当日他多贪了些，若是过于板正，不曾抢此【寿法书】，只怕今日便要坐蜡了。

陈珅心中有了计较，当下也不敢多耽搁，随即拣选了几样物什，便自冲出钢铁遗迹，发动灵能跳跃，直接赶回了邪魔扭曲营寨。

当苏八娘见得陈珅去而复返，却是尖笑着嘲讽道：“好仁儿！怎得这般急性归来！莫不是来寻不得由头，却来拜本尊耶？”

陈珅却不应她，自拾步抢到苏八娘近前，持一杆锥枪，猛然扎透了她心口，并钉在其身后的水晶架上。

苏八娘受此一枪，却自兴奋的惨叫一声，直道：“可人儿！这一枪扎得妾身好痛！且再扎几枪来！”

陈珅冷笑一下，却探手一把扣住苏八娘脑门，狠狠地往下一撕，竟撕出一面略有些残缺的颅骨来。

那颅骨颈椎处却还有些类似血线一般的玩意儿，连着苏八娘的脑门。

苏八娘当即嘶嚎起来，叫道：“不！还吾头颅来！好贼子！安敢坏吾大事！”

陈珅却冷笑道：“魔头！汝侵夺苏八娘身份名讳，害天下大事，我岂能允尔！”

那“苏八娘”尖叫起来，原本人形的模样开始扭曲，逐渐显化出一头巨大的无毛鸟的模样，模样分外的狰狞恐怖。

它在那处拼力挣扎扭动邪魔之躯，欲要抢夺被陈珅夺走的颅骨，只心口被扎那一锥枪，竟挣脱不得。

陈珅却不去理会挣扎的邪魔，自托着那颅骨，先是来到摇光星位前。

这处的祭品却是苏门后四学士中的董荣，董荣又名耘，字武子，乃是苏门子弟当中少有的武艺高强之士，可与另一人李廌并称“万人敌”（苏轼评）。

因反抗邪魔之故，董武子的情况很不好，他的双腿齐臀被砍断，双臂亦齐肘而断，唇舌被剥离，眼皮亦被切除，整个人饱受折磨，看着十分的瘆人。

陈珅见此，却是心中怒火腾腾。

董武子见得陈珅，却自张开空洞的牙床，发出嘶嘶之声。

陈珅忍痛上前道：“董公少待，晚辈必救公复还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