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主人的梦境吗?”
髭切进入江霰梦境后的所见所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zicuixuan就算早就知道江霰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异世来客,但眼前的景象还是震撼到了这位平安时代的千年老刃。
神霄绛阙,雕梁画栋,琪花瑶草,人间仙境。
广场上来往的少年少女都身穿披着浅金薄纱的校服,在光的照射下如天上洒下的碎星。他们有的直接从天上飞来,翩然落地;有的踏着样式各异的器物,款款而至;有的手掐法诀,脚下升起颜色不同的法阵瞬间消失。
毫无疑问,这里所创造的幻境正是江霰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一个神奇又美丽的地方。
髭切站在广场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类一直重复着相同的事,就连表情和对话都没有变过,心中了然。
幻境不会真的创造出一个世界,只能根据记忆来模拟,并且还有一个边界。距离边界越近的地方,模拟出来的场景就越死板,同时也意味着距离幻境中心的被困者越远。
他们的审神者江霰并不在这附近。
髭切一边欣赏着四周的景色,一边观察着幻境的模拟程度,终于在一片竹林附近感受到更为真实的模拟。大概是因为现在是灵体,所以这里的人都看不见他,于是髭切直接就走进竹林里,没有丝毫要躲藏的意思。
等顺着流水声走到一条小溪边,髭切才见到江霰。这是一个在本丸中从未见过的江霰,是曾经的她。
江霰手里缓慢摇着一柄清雅又不失奢华感的折扇,扇骨是像白玉一样的琉璃,扇面是华丽的洒金纸。
她没有梳着熟悉的高马尾,而是绾着简易的发髻,浑身戴着漂亮的剑型银饰,身上不是刚刚见过的浅金色为主的衣服,而是髭切曾在天守阁见过的破烂星蓝色裙装,只不过现在这套明显完好无缺。
江霰身边的岩石上还坐着一位清丽可人的女子,她的服饰倒是和这里的其他人相似,如天上的星子撒落。
“卿歌,鱼儿已经上钩了。”江霰轻摇折扇对那女子莞尔一笑,“你不收竿吗?”
名为卿歌的女人摇摇头,回答:“不急不急。今天的霰霰好像一直看着我。为什么?”
江霰折扇一收,扇面那端抵着下颌,偏过头去,目光刚好落在髭切站着的地方,但她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仿佛没见到髭切一样。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到卿歌了。很想念。嗯,真的很久没见过了。不过前几天才好好思念了一番。”江霰的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伤感。
卿歌的气质温和似穿过竹林中的清风,她看着江霰笑吟吟地说:“那霰霰就留在这里多看看我好了。我们一起修炼。”
江霰低头转着手中的折扇,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这次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怀念,“卿歌还记得《打坐歌》吗?再为我唱一次吧!求求你了。”
髭切见到卿歌愣了一下,随后一边敲击着钓鱼的竹竿打节拍,一边清唱着歌。即使听得懂她们的语言,但髭切还是没听懂这首诗歌里的意思,粗略猜测再结合名字,应该是和修行有关。
卿歌的歌声空灵而悠远,沁人心脾。髭切看见江霰有些陶醉其中。
“心要死,命要坚,神光照耀遍三千。”
卿歌唱完望着江霰微微一笑,道:“怎么样?霰霰要是留在碎星楼,我天天给你唱哦!”
江霰仰头望着瓦蓝的天空与翠绿的竹叶交叠,髭切的余光注意到她眼角闪烁的泪光,她轻轻重复哼唱着:“心要死,命要坚,神光照耀遍三千。”
“霰霰?”卿歌疑惑地看着江霰。
“卿歌啊,你知道吗?”江霰反反复复地看着手里的折扇,就是不去望坐在岩石上的卿歌。
“那天我离开这片玉竹林回到剑阁后,脑子里一直回旋着你的歌声,尤其是最后一句。三日后,我在望月峰结丹成功,成为九州大陆最年轻的金丹修士,至我身亡,已有五十年未变。”
“但是等我渡劫出来,你病逝的消息就从碎星楼送来了。你在这片玉竹林中,在这块溪边岩石上,苍白着脸,一边咯血一边执意为我唱歌的样子,成为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
卿歌面色一变,有些生气地瞪着江霰,微怒道:“霰霰你在说什么?我的身体好着呢!现在也是筑基大圆满了,我们不是还约好了金丹之后就一起下山历练的吗?”
“卿歌,这只是我的梦而已。我一早就知道了。我曾经日思夜想你若是身体康健,能与我一块修炼,那该多好?等我们金丹期后就下山游历,去看万千山水,去看人间烟火。”
江霰忽然将手中的折扇抛入溪流中,看着它沉底,捂着自己丹田的位置,继续说:“这把琉璃玉折扇也是假的。真的扇子就在我的丹田里。它救了我一命,留了一缕残魂,成为我现在魂魄依附之物。”
“卿歌,一直是温柔地目送着我们离开,从不强留我们陪着她。”江霰看着卿歌笑说,“后来我也卧床养伤两年,那时我就想,自己终于能体会到她的痛苦了。那种缠绵病榻,无法正常修炼,正常奔跑的痛苦。”
“虽然是假的,但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她。”
江霰右手虚握,好像拿着什么似的,果然渐渐的,她手中出现了髭切的本体刀。她拔出太刀,身上的服饰也恢复成列车上的和服。简约,与从前毫无联系,但是她的现在。
从一开始江霰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要是折在这里,就对不起真正的卿歌临终前还强撑着身体为她所唱的《打坐歌》了。
她将那雪白的刀刃高举,直接一刀削断了卿歌的脖子,脸上挂着温柔又伤感的笑容。
“抱歉,本丸还有百余位刀剑等着我回家。卿歌知道的,我们剑阁的弟子都把自己的刀剑当祖宗供着。就算我不是剑修,也很好地继承了这个习惯。”
血从尸体上喷溅而出,溅在了江霰的脸上、身上。
四周的幻境碎裂。
江霰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髭切笑道:“髭切,我们出去吧。”
“哦呀,看来主人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呢。”
髭切收回眼中的震惊,重新扬起温和的笑意,他什么都没问,也无需问。江霰一直都是合格的审神者。
江霰却是摇摇头,将手中的太刀换给髭切,“不行不行,要是让我用手掐死卿歌就对我太残忍了,用法术也不可以,这种感觉太真实了。‘髭切’就很好,很锋利,没有痛苦,而且和真正的卿歌无关。”
“说起来,主人的朋友某些方面有些像产屋敷先生呢。”髭切从幻境消失前忽然对江霰道。
她笑得明媚,说:“就是因为像,才想要救。”
江霰醒来时坐在列车的座椅上,身后灶门炭治郎和几个人类对峙着,她手里还握着髭切的本体,狐之助也不知道去哪了。
熟练地注入灵力,熟悉的花瓣飘落,身穿西洋制服的青年提着太刀出现,然后把后面的人类们吓了一跳。
“啊!那是什么!妖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