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将萤昼珠拿出，顺带熄了一旁的烛火。做完这个他转身看到并不太宽敞的床，开口道：“其实我真的可以打地铺。”

月不离将狐裘大氅脱下挂到屏风上，素白的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系带，闻言淡道：“你是担心床上睡不下你？还是什么？”

却听隐着笑意的声音落到耳畔：“可是这若是传出去，你便只能嫁我了。”

苏漾的目光落向别处，眼里浮起几点零星的笑意。

月不离动作顿了顿，瞥他一眼。

玉白色的光映在少年的侧脸上，像是有揉碎的光躲进了他的眼睛里，潋滟流转间明亮惹眼。他的耳根却略略泛起一点粉意。

月不离手中的动作继续，“放心，传不出去。”

她的声音平静，同眸光一样淡淡的，“你睡不睡？”

苏漾偏头，立即点头道：“睡。”

眸光转至她头发上，他伸手指了指，疑惑：“头发不解吗？”

月不离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平时她都是将头发干净利落的束成马尾，或者是半挽着。今日早辰是公主府的婢女为她梳的发，虽未有多复杂，但较她平时比还是繁琐的多。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不留痕迹的蹙了下眉。

苏漾知道是她忘记了。

“不如我帮你？”

他还不等她回话，便轻轻将她推至桌旁坐下，还不忘将她方才才脱下的大氅扯过重新披在她身上。

暖意重新笼身，月不离怔愣片刻，下意识的偏头望他。

却不料苏漾已经开始，这一偏，以致他手中正解的那一小撮头发紧了紧，带起一阵扯痛感。

苏漾连忙松手，盯着那一处紧张道：“抱歉，很痛吗？”

月不离抿唇，正过脸，道：“你继续，我不动了。”

“好，我尽量轻点。”

柔软的墨发穿梭在修长如玉的指间，有时会停顿很久，才又重新落回身后。

苏漾的动作很轻，时不时会略擦过她的耳廓。这个时候，月不离会很缓慢的眨一下眼。

他用的时间有些长了，显然这是第一次解女子的发髻。

“好了。”

良久，月不离才听见这两个字。

-

苏漾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他不敢动，甚至整个身体僵了一晚上。

只是在不知多晚的时候感觉到旁边睡着的人翻了个身。

他回头看了看，借着温润的光线，他看见月不离闭上的长睫很轻的颤了两下，眉间拧紧又很快松开。她的呼吸很浅，光晕在她脸上氤氲开，衬的多了一分温柔，少了几许孤冷。

一缕墨发慢慢滑落至她的侧脸，扫在了她的鼻尖处。苏漾伸手，想将那缕头发重新撩到她身后，在稍要触及的时候转了方向，最后只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呢喃细语：“安安，好梦。”

窗外月凉如水，屋内人始终无眠。

苏漾在接近寅正时辰便起身下了床。

那缕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总是萦绕在鼻间，令他心神皆动。

他好像没有办法同月不离一起睡。

苏漾的动作很轻，穿好外裳后开了门，回头确认没有吵醒床上的人后，出了屋又轻轻将门带上。

还未破晓，淡青色的天幕上嵌着几颗残星，悬于天际的月亮光华皎皎。地上竹色人影交错，四寂无声。

苏漾闭眼靠在一棵树旁，闭了一会儿又将眼睛睁开，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早知道他干脆就去那两个小孩的房间打地铺了，反正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他压下心里的郁燥，望天，开始数星星。

一颗，两颗……

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大抵有病。

苏漾换了个姿势，目光随意的往远处一扫，却瞥到一点似在闪烁的光亮。

他眉目一动，往那抹光亮走近。

就在他看清那个东西并想弯腰捡起的刹那，冷芒逼近，一抹剑气朝他袭来。

苏漾动作停下，迅速后退半步避开长剑，抬眼就看见一抹黑影站在自己面前。

“你的武功不差。”

亦姝面无表情的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