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离眉间皱的更深了。mbaiwenzai
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早就已经淡化,等她再想回忆的时候,同那人的一幕幕便如同笼了一层薄薄的纱,月色朦胧般模糊起来。
一簇烟火忽地在远处的黑空中绽放开,绚丽过后又消散在天边,余下一轮孤零零的月亮。
她看向苏漾,同他映着月色的桃花眸对上。
突然之间,有一幕在脑中清晰起来。
清亮亮的月色下,也是这样一双格外好看的桃花眼,却是藏在面具下,不敢看她,只垂眸默默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
明明是大相径庭的两人,她却无端觉得两人很像,竟像是同一个人。
“大抵,是我记错了。”良久,她道。
身旁的人偏开头,忽然就不说话了。
一路无言。直到与她一起走至公主府门前,苏漾才开口同她道别:“月不离,我走了。”
不是平日里同她讲话时的语气,而是闷闷的,听着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她想,他似乎不高兴了。
月不离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是想拉住已经转过身的人的衣袖。微凉的布料堪堪擦过指尖,只一瞬,她便又收回了手。
似乎,拉住了苏漾,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青白色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她终于垂眸,转身向公主府走去。
第二日,窗外下起了雪粒,推开门,簌雪漫舞,冷风横卷,直扑面而来,白色衣袂一角被吹的悉索作响,寒意愈发逼人。
月不离没忍住往里缩了缩颈脖。
手中捧着托盘的婢女自雪中来,瞧见她出来,忙小步跑到她面前,恭敬道:“沐姑娘,今日落雪,这是公主为您准备的御寒衣物。”
托盘中放在一件浅青色云缎轻锦棉衣,旁边还放着同色的狐裘大氅。
月不离微愣,伸手接过,道:“多谢。”
赫连渊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换好衣服出来的月不离。
纷纷扬扬的雪花凌空落下,在眼前交织成一片白色的天幕,将天地晕染得一片素白。
青衣少女自屋内走出,出现在这一片素白天幕中。
眉眼清冷,容色极美。一双清透如琉璃般的眸子直直望向他,举目青山出,抬首暮云远。
又让人觉得自己好似并未入这一双眼。
浅青色的狐裘大氅笼身,如瀑的墨发流泻至腰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赫连渊突然觉得,青色与她很衬。
他执伞站了良久,直到冷若清泉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殿下?”
他回过神,抬步朝她走去。踏在积了一夜的雪上,发出的细碎塌陷声响,像是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是从未有过的异常感觉。
“沐姑娘。”他走进廊檐之下,将伞收起,雪粒簌簌落在玉雕地面上,瞬间化开一滴滴水珠蜿蜒流开。
月不离本就想今早便去找赫连澈,然后同她一起去太子府寻赫连渊,却是没想到赫连渊这么早便先过来了。
屋内,月不离与赫连渊相对坐下。不一会儿便有婢女送来一壶热茶。
“北然丞相的事如何了?”
昨日苏漾说他今日离开,可是如今北然定是严守城门,不会轻易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那他又如何回落尘宗呢?
赫连渊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是这个,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不过想起此事他又拧了拧眉,似乎是很棘手的样子,“还未查到线索,不过经太医诊断,似是毒杀。”
月不离袖中的手蜷曲的紧。这么巧?
谁不知道落尘宗的药圣毒术一绝,而他的徒弟苏微澜虽然是以药术闻名,且传闻中他从不以毒杀人。
但是若被人知道他一来北然,丞相便被毒杀,谁又会相信他?
不过对面的人显然没想多提这件事。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陈旧泛黄的信放到桌上,用两只手指压住一角往她这边推来。
信大概被水打湿过,有些字迹已经晕染开来。
但信中大致内容还是极为清楚的。
这是东景三皇子给赫连渊的信。
信中说他想同赫连渊合作。他知道沐千宇一直是北然的心腹大患,他可以帮赫连渊解决沐千宇,而赫连渊要助他得到东景太子之位。此事若成,他保证等他登上皇位之后,定不再与北然兵戎相见,并将霖州一带的绿洲割让给北然。
随着信的内容,月不离目光越来越冷,最后将信重重搁到桌上,抬眸看着赫连渊。
饶是向来镇定自若的冷峻太子被她这么一看,也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忙道:“你别这么看着孤,孤没那么卑鄙。”
虽然他确实很想赢过沐千宇,但若是以这种方式赢,他会看不起自己。
况且,输给沐千宇,不丢人。
他端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四溢,袅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让她的眼神少了几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