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之后,你要一切当心。孩子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了,容不得丝毫地差错。还有……你要提防二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想一点总是好的。”
沈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叮嘱。
沈月尘听得此言,心头微微一紧。
沈老太太见她脸色微变,忙道:“活到了我这把年纪,想事情总是会想得复杂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别无他意。眼下这种时候,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对你们母子落井下石的。之前,二少爷锦纶亲去了沧州,可见他还是有情义的。”
说实话,沈月尘对朱锦纶的所作所为,也是心怀感激的。
不过,感激归感激,小心归小心,两者并不冲突。
沈老太太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恰好赶上肚子里的孩子再动,不免笑道:“这孩子八成是个男孩儿,力气这么大。”
老太太之前在佛前求过成百上千次了,希望沈月尘能得到佛祖的庇佑,一举得男,母子平安,富贵一生。如此一来,等她这把老骨头哪天支持不下去了,在九泉之下遇见沈月尘的母亲林氏,也可以让她安心了。
沈月尘早已习惯了孩子的胎动,不过,方才那一脚,似乎是攒足了力气,还是惹得她下意识地弯了弯身子,有些无奈道:“这小家伙好像总是要急着出来似的,每天都要肚子里打滚似的闹。”
沈老太太笑眯了眼睛,“孩子能闹,说明健康。将来生出来之后,也好养活。回头等到得了空,可要给他起个好名字才行。”
沈月尘心头微微一颤,只低了低头道:“恩,等大爷回来了,我一定让他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沈老太太闻言怔了怔,忙微微点头赞同。“也好,也好。”心里却是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话说,朱锦纶在沧州小住了一个多月,还是未能找到朱锦堂的下落。
他原本不想放弃的,可是越是这么找下去,自己就越觉得希望渺茫……
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打道回府了,可一想到家中的祖父祖母,还有挺着大肚子的沈月尘,不禁又有几分犹豫了。
他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不过,到时候总要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才行。可是,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想到这里,朱锦纶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在沧州多留了几日。
他身边的朋友见状,纷纷过来劝说,让他不要浪费时间了。遇上这样拦路劫财的事情,没有人能活下来的。那些土匪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厉害主儿,只要货一弄到了手,是不会留下活口的。甚至,还有人劝说朱锦纶回去,早点置办丧事,免得让家里的长辈们难过。
朱锦纶对这些劝说,充耳不闻,心道,无论如何,都要给家里人一个说法,究竟是死是活,总要弄个清楚。
他在沧州苦守了近两个月,也未有线索。另外一边的大内禁卫军,却是通过明察暗访得到了不少东西。
原来,最近这几个月来,多处地方都发生了这样拦路劫财的案件。而且,下手的对象都是一些大门大户,劫走的货物也多半是粮草。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巧合。
朝廷已经对外族开战,正在向各地征缴粮食,不光是朱家如此,不少地方的粮商大户都在北方寻找粮源。
南方的水稻一年两季,一季一收,而北方的水稻则是一年一收。大家纷纷来到这里收粮,消息这么传开之后,难免会有人起了歪心,想要趁势打劫,捞上一笔。
不过,既然是为了求财的话,那么粮食一旦被劫走之后,必然会大量地放到市面上高价变卖的,可偏偏,就是没有这些劫粮的下落。
不光是朱锦纶觉得可疑,就连京城之中的人们也觉得可疑。
如果是珠宝金银的话,藏起来多久都没有关系。可是,那么多新打的粮食,被人偷偷地藏起来,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新米和陈米的价格,可是差了整整两倍还多。
难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傻的贼人,宁愿看着粮食变陈变旧,也不愿拿出开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再多设想一步的话,如果不是为了钱财,那么那些人又为何要肆意抢劫呢?
李政原本还在为了北方的战事而忙得焦头烂额的。可是,待听闻阮琳珞说起此事,不免心中一动,只觉,这其中必有蹊跷。
前阵子,丰州一带流窜出了一伙起义滋事的乱党,他们的声势浩大,来势汹汹不说,而且人强马壮,似乎根基极深。所到之处,必是血流成河,和之前那些异族蛮夷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
原本只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到了李政的心里面,却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千丝万缕地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