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明。
沈月尘听着吴妈轻声细语,若有似无地说话声慢慢醒了过来。她睁开了朦胧惺忪的睡眼,轻轻撩起床边淡青色的纱帐,只见,吴妈正一脸愁容地站在桌旁,低头和春茗小声交代着什么。
她的说话声很轻很轻,可是,沈月尘还是留意到了。
昨晚,她早早就睡下了,所以醒得也早。
沈月尘支起身子,转头望了一眼朱锦堂,见他呼吸均匀有力,还睡得很沉,便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春茗一见帘子动了,便知小姐醒了,连忙吴妈一前一后地迎了过去。
沈月尘却是摆一摆手,带着她们去到外间,不想叨扰了朱锦堂的安眠。
吴妈连忙手脚麻利得给她倒了一杯温茶漱口,跟着,小声道:“是不是我把小姐吵醒了?”
沈月尘微微摇头,眼神还有些迷蒙:“我原也该醒了,妈妈是不是有事?”
若是搁在平时,吴妈这会该在厨房忙活才是。
吴妈点一点头:“滢姐儿昨晚上发热,一宿都没见好。”
“什么?”沈月尘先是一愣,但随即低立刻醒过精神道:“孩子病了怎么不早说,昨晚吃饭的时候,我见她还好好地呢……”
小孩子发烧,最是耽误不得,稍不留意就会出大事的。
吴妈轻叹了一口气:“奴婢也是刚刚知道,昨晚滢姐儿被曹姨娘接了过去玩耍,因着玩得时辰太晚,就直接睡在那里了。谁知,一早上曹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来说,滢姐儿病了,身上一直发热。”
沈月尘匆匆地漱了漱口,再顾不上喝茶了,一面示意春茗帮自己穿衣梳头,一面轻声道:“派人去请大夫了没?”
吴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内室,小声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天还没亮透,估计还得费些功夫。”
这会,天还没亮呢,药堂和医馆都不会开门的。
沈月尘微微蹙眉,急匆匆地去往曹氏的房间,心中暗道:平时看着曹氏心思仔细,这会怎么烦起糊涂来了。小孩子发烧是大事,严重的话,可能会死人的。何况,这个年代,连最起码的退烧药都没有,只能靠物理降温……
沈月尘的心,急得砰砰乱跳,却不知此时的朱锦堂已经醒了。
自从,朱滢被沈月尘养在身边之后,一直被丫鬟婆子们照料得很仔细,身边寸步不离人,而且,吃的用的也都是用最好的,丝毫都不比明哥儿差,惹得丫鬟们常常私下里议论,说滢姐儿有福气,虽只是个庶女,却被大奶奶当亲生得来照顾。
沈月尘才一进曹氏的屋子,就见曹氏站在床边用手帕抹眼泪呢。
床边的帐幔已经放了下来,朦朦胧胧间,隐约可以看着里面的绣花被子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沈月尘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这会可不是哭得时候。
曹氏见沈月尘进来,立刻起身哽咽道:“大奶奶您来了。”
沈月尘没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掀起帘子,俯身进去探了探朱滢的额头,果然烫得很。跟着,她又摸了摸她捂在被子里的小手和小脚,见都是凉凉的,不禁心中一沉。
曹氏含着哭腔道:“大奶奶,这可如何是好?”
朱滢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指望了,万一孩子有事,她也活不了了。
沈月尘给朱滢掖好被子,回头看了曹氏一眼,语气冷冷道:“孩子不舒服,就该早点派人来说,怎么能耽误到这个时候?”
曹氏闻言,脸色难看至极,一阵红白不定,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
朱滢昨晚就有些犯懒,稍微有点发热,她以为什么大事,便让她早些睡了,而后,自己抽空处理了些小事。谁知,早上起来一摸孩子的头,竟然厉害成这样。
曹氏这会是彻底慌了神,泪眼汪汪,手足无措地样子,让人看着不禁有些心烦。
沈月尘挥挥手,吩咐她身边的丫鬟道:“把曹姨娘先带出去,然后,让厨房烧热水,越多越好,再拿瓶清酒来。”说完,便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替朱滢脱下身上的衣裳。
物理降热是现在唯一可用的办法,朱滢的身上一直被捂得严严实实,这样反而不利,她必须替孩子脱去过多的衣服,让朱滢退温才行。
春茗和吴妈见她给朱滢脱衣裳,先是一怔,还未等发问便听沈月尘又道:“把毛巾换成凉的,不要用热水浸湿,一定要用凉水。”
说话间,酒已经送了过来。
沈月尘连忙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然后,卷起宽宽袖子,一直撸到手肘处。
春茗见状,忙道:“小姐,让奴婢帮您吧。”
沈月尘直接把清酒倒在自己的手心里,跟着,涂抹在朱滢的前额和颈部,还有身体所有有大血管分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