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掖庭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掖庭管事自己也挺闲,每日正好需要找点乐子。
“公主殿下,那贱人日日偷懒耍滑,专会装柔弱,您别看她这一副可怜样子,实际活是真没干多少,嫌这儿脏嫌那儿臭的,真是欠打得很!可惜这掖庭没男人,无人怜惜她呐!”
掖庭管事仿佛很气愤一般,吐槽地说道,说着话时,眼睛还往子书岁脸上瞟,见她神色平淡才敢继续说。
一番话下来,甚至没提到子书岁与沈令薇的过节,只表达了自己对沈令薇的不满之情。
但该表达的,又都表达到位了。
子书岁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掖庭管事,只交代道:“别让她死了。”
就让沈令薇这么活着,对她来说,比死了还难受。
掖庭管事笑得褶子都深了,赶忙接下银子,保证道:“殿下放心,她是罪人,奴婢们都时时刻刻盯着她呢,绝不叫她轻易地寻死,她这样的人,小鬼都不收她。”
子书岁点点头,安心地离开。
“公主小心脚下,别弄脏了裙角呀。”
管事弯着腰,谄媚地提醒到,待子书岁一走,她又换了副嘴脸去对待沈令薇。
“渍渍,一个爹生的,人家就是天生的龙凤,谁让人家娘亲就是皇室贵胄,你啊,就是那走地鸡,一朝飞上枝头也就是个金鸡。”
管事的嘴巴很毒,毒到了沈令薇的心坎里。
沈令薇这一辈子,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拿她和沈永宁、沈永安姊妹做比较。
九年前,她赢了沈永宁,让沈永宁受官差凌辱,让沈永宁输的一败涂地。
九年后,她输给了沈永安,轮到她被叛军凌辱,又被发配掖庭。
沈令薇一直想爬到这对姊妹之上,想要感受权力的滋味,为此不惜放弃世家公子,也要委身老皇帝。
可她费劲心思,到头来,却仍是轻而易举就被打落下来。
难道这就是命吗?
凭什么她的命,生来就该卑贱!
手上沾染的尿液腥臭刺鼻,却还是不愿接受这命运和现实。
废太后·嵇氏居所。
近几日,废太后神情恍惚,她总是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忘。
只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又总是想起儿时,与邻家哥哥郑苍决一同长大。
她早已与他约定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岂料在他提亲之前,她就被家族送入了那道繁华沉重的宫门内。
那年,她豆蔻年华,与族姐一起迈入了这里。
族姐嵇明珠是嵇氏长房嫡女,被家族觊觎厚望。
她是嵇氏旁系族女,明明也是名门嫡出,可与嵇明珠相比,她永远都只是陪衬。
自从进了宫,好像再无人记得她的名字,只当她是小嵇氏。
先帝是谁?在她眼中,那不是夫君,只是高高在上、从不曾对她假以辞色的帝王。
后来进了冷宫,嵇家也无人为她出头,她是个棋子,还是一枚弃子。
不过,嵇明珠贵为妃位又如何,照样没有子嗣,不得圣宠。
皇帝的眼中,只有皇后。
旁的女人,他根本看不入眼。
这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不过是巩固前朝的工具。
这世上,连她的父母兄弟也只将她当工具,唯有郑苍决,会真正地将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