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一向爱冷着脸的男人,此刻的面上竟有些释然。
萧必安向来多疑,昨日进出燕军的人,除了子书岁便是那些随她走的亲卫。
而今日,看见她的熟悉身影,他便心有猜测。
也是因此,想独自追上来一探究竟,以解开心头迷雾。
她骗他那么多,他本该想杀她的。
本该要杀她的。
可……为何他的剑,毫无杀伤力呢……
萧必安想了想,也许是想通了其中关窍,故而释然。
难得,除了权力之外,他竟有了其他的,想执着追求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大师所说的孽缘。
明知不会有好的结果,明知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他却像命中注定般,下意识就想朝她靠近。
他的手紧握着剑刃,掌心中渗透出丝丝血迹,他却不知疼痛为何物,双眼只看着眼前的人儿——
“那次,你梦中都想杀了的人……”
“是我,对吗?”
他的声音仿佛染上雨水的忧郁,隐隐透着悲切和自嘲。
可剑之所向,并非是他的命脉,而是他的右胸膛。
如此想想,他唇瓣忽而起了笑意。
闻言,子书岁的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什么梦中想杀的人?
他在说什么……
子书岁只看见他手中渗着血,看着眼前魔怔般的人物,她皱眉道:“你疯了?”
萧必安徒手将剑拔出,连子书岁都一言难尽地松了剑柄,心道他真是个狠人。
血涌而出,流落于土壤中,被雨水疏散。
银剑落地,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如今,只剩六十七鞭了。”
子书岁只听他没前没后地来了这么句。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子书岁从地上捡起佩剑,眸中似有泪意,她冷笑一声,将剑放在他脖颈侧。
即便他重伤,即便此时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可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让子书岁心头非常不满,甚至,升起一抹连自己都觉得烦躁的情绪。
她握紧剑柄,“别以为你装深情有用,今日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语罢,她放下剑,拽过男人的胳膊,也不管他疼不疼。
另一头。
城墙之上,火光已被雨水熄灭。
城下乌压压一片大军冒着大雨攻城,数十人抬着巨木,一下一下地撞击城门。
万箭齐发,朝着城墙之上的守军射去。
副将眼看即将攻下,心头止不住欢快,忽而听见身后有人来报,“将军,不好啦,汴州军队不知如何抵达了永安,永安县令向敌军献城了!”
语毕,方才还士气高涨的军队突然交头接耳起来。
“将军!汴州军队即将进入永安!我们现在回去阻止或许来得及!”
那人又道。
副将冷哼一声,完全不信,“昨日就被骗过一回,你个细作!还想让我大军在一个理由上摔倒两回?!”
说完,便认定那来报的人是细作,遂不听那人再多说一言,便将那人一刀斩于马下。
眼下是攻城的最佳时机,副将怎能放过?
于是根本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号令全军继续攻城。
雨还在下,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或许是被雨水迷糊了眼,副将起初还没看清,只听高处传来杜长秋的声音——
“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
闻言,副将才在雨水中艰难抬头,擦了把脸冒雨望去。
众军也都看去向城墙上看去。
看清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顿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攻城。
方才追向两边的萧必安和陆玮,分别站在城墙之上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