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茹珍送走了车夫，看着炕上堆得老高的布匹一时间有些发愣。
方氏听到声音，按耐不住的走了过来，一进屋看到那么多布便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嘴角绽开一抹笑。
“这是成了？”
乔清月笑笑，“嗯，成了，这些不都是程叔送的，我看着种类不少，有细棉布、绸缎，甚至连一些名贵的锦缎都有。
正好咱们家衣服、被褥好多都旧了，可以挑着不太打眼的布出来做些新的。”
方氏自然没意见，她也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好料子了，抬手想要摸摸，可一看自己粗糙又满是老茧的双手便又收了回来。
这样好的料子，别被她摸勾丝了才好。
她面上笑呵呵的，可乔清月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记忆中，方氏的绣活儿可是比裴茹珍的还要好，只是多年的操劳，再加上年老，眼睛花了不说，手也糙了，早就已经拿不起绣针了。
最多，也就做点儿粗布衣裳。
她虽然有点儿心疼这老太太，可她也没那个能力让人返老还童，只能装作没看见。
乔清乐傻眼了，小手不由自主的在这些布上摸了两下，发现自己手上的泥留下了印记，吓得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把布弄脏了。”
这么好的布，肯定很贵吧，这要是弄脏了多可惜啊。
乔清乐自责的紧，低着头眼圈儿发红。
乔清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没关系啊，这是泥，洗一洗就掉了，反正是自家用，没那么多讲究的。”
裴茹珍好笑地点点他的鼻头，“还不快去洗手？想要摸等洗完手再来，顺便挑一挑，看你喜欢哪个，娘给你拿来做两身衣服。”
乔清乐惊喜极了，猛地抬起头，“真的？我要有新衣服穿了吗？”
“当然，那还有假？娘说到做到，快去洗手去。”
小家伙儿乐极了，连蹦带跳地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有新衣服穿了。
那股子高兴劲儿很是有感染力，逗着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这边的气氛如此温馨，可另一头的乔老大家就不一样了。
全家都坐在堂屋里，一个个阴沉着脸怒瞪着乔元荷，那模样看着像是要吃人一般。
乔元荷此时也早没有了之前的张狂样子，她在布庄门口等了很久不见有人出来，不得已只能先回家。
本来她以为娘会安慰她，结果一进院门就被大哥扯着她的耳朵将人拽进了堂屋。
她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根本不敢往外跑。
她可是知道这个大哥有多狠，爹娘发火她还有办法哄，可这个大哥却从来不会管她死活。
乔元文眼神阴冷的盯着乔元荷，“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你是不是又在镇上惹了什么麻烦！还是你又在镇上散布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否则一旦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妨碍到我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乔元荷傻眼了，双手抱头瑟缩着回话，“没，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我就是不，不敢回来，所以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
真，真的，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我就是一时气急而已，还不是乔明月那个贱人气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乱说的！
再说了，我，我的婚事不是也被搅和了嘛，我，我也是受害者啊，我还难过，我还委屈呢！”
许凤回来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所以乔元文虽然也迁怒乔清月这个堂妹，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亲妹妹的秉性，并没有信她的话。
乔元文抬手就是一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有多嚣张，就连娘的话你都敢反驳！真以为你能嫁到林家就能在家人面前神气了？
我告诉你，别说你没嫁进去，就算你真的嫁进去了，也不过是嫁给了一个低贱的商户。
将来我要是榜上有名做了官，那才是真真切切地改换门楣，到时候别说一个林家，就是镇上的四大家绑在一块儿也得乖乖听话！
以后你要是再敢在家里人面前翘辫子，就别怪我把你随意寻个人嫁了。
反正我只要有钱能继续读书就行，也从来没想过你能帮衬我什么，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儿！
以后出门在外，不许提我半个字，若是再敢败坏我的名声，你最好想想你这身板儿能抗住几次家法！”
乔元文语气阴冷，仿佛和他说话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仇家。
那厌恶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看得乔元荷一阵心惊胆战，后背发凉。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听大哥话！”
乔元文似乎厌恶极了她这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样子，皱皱眉，嫌弃的别开眼，“滚去院子里跪着，我不说话不许起来！”
乔元荷连忙起身，跑到院子里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角落，一点儿都不敢犹豫。
乔正木和许凤就那么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从乔元文十五岁开始，他们就发现他主意特别正，想做什么事儿全凭自己的意思，根本不会跟他们商量。
刚开始的时候乔正木觉得这是儿子长大了，有主见了，是好事儿。
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孩子的掌控。
儿子对他也丝毫没有对父亲本该有的尊重，甚至还很是瞧不起他们泥腿子的出身。
如果不是还需要家里拿钱供他读书的话，说不定他连爹娘都敢打敢骂。
他曾经想过办法，想要把儿子纠正过来，可每次还没等他动手做什么，许凤就已经开始哭嚎护着了。
左右儿子才名在外，他要的也不过是光耀门楣，索性也就不去管了。
许凤看着大儿子生气，她也心尖儿颤，“儿子，别生气了，这事儿也是娘不好，想着你妹妹嫁人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便带着她去了镇上。
我也没想到她这么没远见，在镇上闹出了这么多事儿，还连累了你，早知道这样，我自己去多好！
不过你也别担心，娘这里还有些钱，够你用一段时间的，之后的钱娘再想办法，委屈了谁也肯定不会委屈你的，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