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可回来了,”李尧天带着江时梨刚刚停在边城府门前,便冲出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该女子两髻高高束起与寻常姑娘无异,但是头上带着的零星的昂贵发饰无不透露着该女子的身份尊贵。
“明蕙,你瞧我带谁来了。”李尧天扬了扬下巴冲着跟在后边的马车一笑,“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李明蕙,北筱的明珠公主,是李尧天同父同母的胞妹,打小跟着李尧天在战场上厮混。与江时梨颇有渊源,二人相谈甚欢,在休战时节常常作伴深入大漠狩猎一些奇珍异兽,江时梨曾经在战场上并不刻意提起自己的身份,鲜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除了燕昭,李尧天和李明蕙也是在战场上发现的。
江时梨无奈笑了笑心想自己救了这明珠公主三次,两次在战场上她斩断了射向她的冷箭、替她格挡开自家侍卫的剑,又在狩猎时替她挡下发了疯的野兽。江时梨依旧记得她对自己的星星眼到李尧天揭穿她女儿身时李明蕙的震惊且恼羞成怒的转变。不知道如今恼羞成怒的明珠公主会对她做些什么呢,毕竟现下她才是北筱的俘虏。
“臣拜见明珠公主。”江时梨虽说心下没有底,但也并未乱了规矩,整理了裙摆就下车给李明蕙请安问好。
“梨将军,别来无恙啊。”李明蕙看着江时梨的眼神有些惊喜。
李明蕙看着穿着女装的江时梨有些不自在,自顾自地回身进府,还不忘吩咐随侍:“给将军找一件干净点的衣服,好歹是个将军,怎可穿着青楼婢女的服饰。”
江时梨知晓她的别扭,也没反驳,顺从地跟着侍从去换了衣衫。只是没想到李明蕙给她准备的却是她从军时穿过的淡蓝色长衫,本就是习武之人,这样一打扮起来还真是安能辨我是雌雄了,明珠公主啊……
江时梨换了衣衫便进了堂内,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坐下用膳了,李尧天示意江时梨坐下用膳。江时梨也不觉得不对,坐下动筷,只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恕我冒昧了,北筱对待俘虏的待遇也忒好了些,还能与国君公主一起用膳了?”
李尧天轻笑一声,她明明没有当作一回事儿,“对待战俘当然是将军的哥哥北漠王那样的规格了,对待故友自然是不能那般粗鲁的。”
江时梨话锋一转:“难道是国君太过于思念故友才这般及时出现在高贺楼内吗?”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接到一封密信就抓着我赶过来了。”李明蕙开口道。
李尧天轻声笑着他当然明白江时梨在刺探他的口风,他本来还在苦恼如何在不经意之间让江时梨探到口风,如今看来他带着明蕙过来还是很有作用的嘛。
密信?告知了她本人出现在了边城?信件来源是边城还是南煌?
江时梨心下一惊,如果信件来源于边城,那么在她进入边城时她就应该被抓获,怎会留她到救出哥哥?李尧天绝对不可能放走北漠王,而她之所以能够救出哥哥也是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完全没想到李尧天会突然出现在高贺楼。哥哥和离绒应该安全出城了,如果李尧天早就得知她在边城恐怕周边的防守不会这么疏松,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尧天收到的密信来自南煌,时间仓促到他来不及布局防控。
是谁?
南煌国君燕陵?
父亲虽说年事已高已经放手朝中大小事务,但是父亲性子直来直往从不给人留有半分余地,还是说是朝中对父亲积怨已久的某些人?
亦或是萧伯伯?
自己离京怕是已经被发现,一个将军擅自离京罪名不小,现下怕是整个京都都已知晓。
或者是……
江时梨迅速掐断了自己的想法,但忍不住探究。她的阿昭也知晓了她已离京。
“暂留将军先在这府邸中委屈几日了,孤会封锁这座府邸,不会有人员进出,所以将军也不用费神想着怎么逃脱了。”李尧天用晚膳就带着李明蕙出去了。
是夜,北筱与南煌的边境是一片大漠,沙漠中的夜晚总是风声鹤唳的,江时梨听着久违的风声,心下却十分安逸,这对她来说熟悉的让她心安。
吱呀
房门被推开。
她看见李尧天身着蓝色常服束着寻常发髻出现在房门边。
江时梨笑了笑道:“国君不必白费心了,我已离开北疆军队许久,此次回来并未在北疆王军中停留,对他们的部署一概……”
还不等江时梨把话说完,只觉一股温热的唇瓣覆上她的唇……
江时梨抬脚踹开李尧天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尧天抬手轻揉江时梨扇过的脸颊,抬眼对上了江时梨愤怒的目光,他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江时梨了?哦不,或者说他有多久没见到过江时梨了?好像是在她与燕昭大婚的典仪上,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她一袭红色嫁衣,站在燕昭身旁笑得明媚动人。礼乐声响,众人高声祝贺她和他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所有人都在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战场上燕昭英雄救美最终抱得美人归。
而在那一场盛大的婚礼上,他甚至都没有资格站在来宾席上光明正大的祝贺他心爱的女子新婚快乐。他被塞进五毒散,四肢僵硬,被人套上不合身的宦官服,直挺挺地立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一角。四肢僵死,口舌僵直,他变成了一个不能行动自如口不能言的废物。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眼睁睁看着,看着这场盛大的仪式的进行。
他的目光迎接她的到来,他的目光送她进入洞房……
江时梨看着李尧天愈发冷厉的目光以为是自己那一巴掌激怒了喜怒无常的北筱国君。是啊,他已不再是少年将军,是北筱君主,自己如此行为,试问哪一个君主能够忍受?
江时梨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腹部,到底还是担心孩子,万一李尧天发怒要对自己动刑,这孩子势必不能保住,江时梨有些懊悔自己无意识的反击,亲一下就亲一下了,又不能少块肉,再说了燕昭就没有亲过赵晚樱嘛,自己那么莽撞做什么……
“北疆大漠,”李尧天开口道。
“什么?”江时梨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没有理解李尧天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没什么。”李尧天神色转暖,上前一步打横抱起江时梨将她轻放至榻上,又细心的盖上被子,他仔细地掖了掖被角便转身离开了。
北疆大漠中,你被北疆王逼至生死边缘,我暗箭以待,就算他燕昭不曾前来,你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