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顶不住,因为唐沂点他笑穴。
“很好笑吗?”明若清朝他一记眼刀,怒气不减反增,“对我有意见?”
南初七唇边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温情脉脉地与人对视,眼含清澈不似作假,倒是柔和极了。就在这一刻,他的临场反应堪比金阙阁弟子。
“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赤手空拳也能甩开虬奎的。你好厉害啊。”
轻声细语,尾音上扬,又被他这般真诚地看着,只觉儒雅温柔,再生气也舒心了许多。明若清目不斜视,忽然间理解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真正的含义。
也就忽视了他其实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总之明若清无言以对。她从南初七的表情中回过神来,想说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她一抬手,证据竟不见了。
……行吧,毫不意外。
她在这里看见了琴瑟和华鲸的幻影,是否说明另外三人也在同一时刻遇险,如果推断没错,两个时空因为极光发生碰撞,反过来看,他们亦能影响另一边。
譬如虬奎苏醒,现在的他们阻止不了,明若清担心二十年之后引发的不止是一场暴风雪,仅仅通过两把剑,她无法预料未来已经到了哪一步。
明若清想,她得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北姑遍地都有阿哥的传说,那她就找到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
南初七趁人不注意偷偷捶了一拳唐沂,又见明若清毫无留恋地转身,他赶紧问:“你要去哪?穿山甲你不管了吗?”
“什么穿山甲?”
唐沂抚摸胸口未曾搭话,他愣了一会,明若清也及时停下脚步,侧头看去。因为这句疑问明显是从树林间传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在场的都很熟悉,惊喜到有点不敢相信了。
好在对方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话音才刚落,接着枝叶被轻轻掀起,往后露出了秦昭落的脸,还有姜云清。
眼看三人都愣住,秦昭落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所以……什么穿山甲?”
数月的分别已让留在这里的几人麻木,早日离开竟成了一种奢望,唯独没有料到另一边的人也可以过来,即便都顶着回不去的事实,能够重逢就足以化解所有困境。
身前卷起了一股风,姜云清伸手接住跳上来的南初七,不过短短半天,他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激动,虽然不解,但见他平安无事,姜云清也是高兴的。
南初七生怕是错觉,几乎快要黏在姜云清身上,惹得秦昭落在一旁直翻白眼。小别胜新婚的心情他不懂,刚想说不至于吧,就被唐沂温热的怀抱堵了嘴。他莫名其妙,整个人呆愣住,又觉得有点尴尬,机械般地拍了拍对方的肩。明若清抹去并不存在的泪水,算是为他们的行为作出解释:“整整三个月啊!终于看见你们了!”
这回轮到秦昭落和姜云清面面相觑了,二人很快反应过来,秦昭落嗷了一声:“那挺至于的。”
就和最初的他们一样,降临在这里会遇上飞鹰镇的狩猎队伍,骤然看见年轻许多的松哲,姜云清大抵是明白那场极光改变了什么。
所以毫不例外,松哲依旧认为新来的二位也是队伍里的族人,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记起了一些东西。
记得刚进山时,松哲爷爷需要拄着拐杖前行,只有明若清与他并肩,但可惜还没有仔细了解这个人,她就被极光送到了过去。
像是雪山听到了她的心愿,让她用另一种方式窥见松哲的曾经。
她现在就能天天看到二十年前的松哲。
这段缘分极其微妙,明若清不禁在想,那二十年后松哲还会记得她吗?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松哲不太自然地整整衣袍,对于今日发生的雪崩,耽搁了队伍回去的行程,他庆幸没有人因此受伤,一顿叮嘱后,他重新看向明若清,忽然身形一滞,看了她很久。
久到明若清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怎么了?”
“我想,我是不是在以前见过你?”松哲这样说。
不然为何他会觉得如此熟悉,他与她对话,说的也不是族语。
松哲继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记性不好,也许我记错了。”
“……天呐。”仅仅是这一句话,令明若清无比动容。她是以怎样的心态看待松哲,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了,所谓回溯过去,原来她一直不愿相信光怪陆离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觉得极光也不过是一场幻觉,乃至这二十年前的世界,都假得不做数。
她意识到,她面前的松哲是这般……鲜活。
照顾吉若的南初七便是如此,一个鲜活且真实的人,是数月以来他唯一的慰藉,而非他逃避现实。从前不能接受的,现在明若清统统理解了。
她后知后觉唐沂在那晚说过的话——
有人从未逝去,只是他们未曾相遇。
她太重视那份使命,也许有点眼高于顶,好像重任非她不可。但凡她多看看这些人,就会发现,其实真正需要被拯救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