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爬上床,温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找到手机,但眼见男人已经躺下睡好了,也不愿让他再起来。
算了,明天早上再找也不迟,反正手机也不会长脚跑了。
“还想看吗?”易流年指着ipad。
”不看了。“温星摇摇头。
快十一点半了,易流年明天还有工作,温星想让他早点休息。
摁了ipad,关了灯,偌大的房间瞬间变得黑暗。窗帘被拉得紧密,透不过一丝月光进来,刚刚又提到了小时候的记忆,温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小时候自己经历的就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此时……
她偏过头,能闻见男人那边传来的淡淡洗发水的味道。
易流年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男人好像凑了过来,温星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感受到那阵气息在缓慢靠近。
直到不超过十厘米的距离。
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今晚可以牵着手睡觉吗?”
轰地一声,温星感觉自己脑袋在放烟花。
明明之前睡觉就是这样,但此时配上直白的询问,又多了一丝暧昧的旖旎。
温星动了动手,刚准备伸过去,男人更快更准地握住了她的手,好似等了许久。
她抿出两个酒窝,声音甜甜:“当然可以。”
易流年松了口气,也跟着她笑。
他闭上眼睛,不知何时,两人的肩膀逐渐贴在一起,体温沿着相贴的地方传到彼此身上。
没多久,温星便沉沉睡去。
——
她梦到了记忆中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场景。
二十年前的乐居孤儿院还在山区一角,只有一栋破旧惨败的大楼,铁丝围栏锈气斑驳,唯有那高高挂起的“乐居孤儿院”大牌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那是院长一生的心血。
院里总共只有十个人,一个院长,九个小孩,温星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
太过年幼的记忆,温星早已记不大清,只是偶然听院长提起过,她这个名字,是院长起的。
她是在大冬天被父母扔在门外,院长出门看见冻得小脸惨白的她,将她抱进了屋。
孤儿院名气不大,但一个出现在门口的孩子,还是个瞎子,没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院长将她留了下来,给她取了名字,叫温星。
寓意是要她洗去冬日的寒冷,要她过得温馨。
“你要记得,你的星是星星的星。”
小小的温星牵着院长的手,院长的手常年做事,指尖有层厚厚的茧子,温星很喜欢摸。
“星星是什么呀?”温星抬起头看院长,但漆黑的视线让她什么也看不见。
“星星呀,就是你的眼睛。”院长用指腹擦过她的眼皮,温星紧张得闭起了眼。
“我的眼睛?”温星疑惑问道。
“对,你的眼睛跟星星一样好看。”
温星虽然没见过星星,但她知道星星很好看,因为院长总是会抱着她晚上来看星星。
可是温星的日子,并不像院长希望的那样。
院子里的九个小孩,最大的有十五岁,最小的也有八九岁,而温星只有六岁。
年幼的她性格懦怯胆小,因为眼睛看不见,对走路都有种深深的恐惧。
院长去城里替她买了跟木质拐杖,那几天,孤儿院的所有小孩都少了一个馒头吃。
院长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孤儿院,她要去种菜,她要去砍柴,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温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人推倒,她摔在泥土里,茫然地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道稚嫩的声音,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恶劣:“就是你个小瞎子,抢走了院长奶奶的关注,还让我们少吃了一个馒头!”
旁边有好多声音在起哄:“小瞎子!小瞎子!”
温星摇了摇头,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小瞎子。”
“你不是小瞎子是什么?你看得见吗?你知道天空是什么样子吗?”
他们说得对,温星并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样,她只能感知到空气变得稀薄,巨大的恐慌令人呼吸不过气来,她不想成为其他孩子眼里的怪物。
温星徒然地张了张嘴,想问他天空是什么?
好看吗?会比星星还要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