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贵阳,李童的日子日复一日,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小儿子已经到了两岁多了,可以上幼儿园了,李童选择了考取驾驶证,虽然中间有很多波折,也可以正式上路了……
这一年的时间李童几乎每天都会给奶奶打电话,买些东西寄回去,已尽孝心……
丈夫这一年迎来了事业的转机,越来越忙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李童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了……丈夫暴戾,没有人情的另一面则体现的淋漓尽致……李童都选择了沉默……
2016的正月二十八,爷爷突然离开了人世,带着对儿子们的失望,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永远的离开了……
李童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一个人怎么可以毫无预兆的就没了呢……奶奶及家中的人都建议李童别回去了,爷爷已经没了,回去的意义不太大,李童忍到了爷爷五七(人去世一共七个七,五七是女儿祭拜的)的时候,还是踏上了回故乡的列车……
这一次她依旧带着母亲和儿子回到了故乡……马不停蹄的为爷爷筹备了五七的祭祀(爷爷没有女儿,只有李童这个孙女),然后和家人团聚一下,安慰着奶奶,爷爷活在这个世界也是遭罪,并且已经八十岁高龄了。奶奶眨巴着眼睛说:唉,我也看开了,伺候了八年了,也够了……
李童抚摸着奶奶的肩膀说:奶,以后你就要为自己活着,开心的活着,爷爷的离去也是解脱了……
奶奶点了点头。关了灯后李童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因为她心中有个疑虑奶奶的咳嗽病,到底有没有大问题呢?她想带奶奶去医院,又怕接受不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人只要检查了确认自己的病情,如果是绝症,很快就人就没了……李童一直不敢去带奶奶检查,也许不知道对于奶奶是一种幸福……
可是很快的一件事,李童就决定带奶奶去检查。
深夜睡熟的李童一直感觉奶奶在咳嗽,非常严重……可是李童怎么都醒不过来……终于在挣扎着的一瞬间醒了过来,连忙趴在奶奶的身边看着奶奶问:奶,你总这么咳嗽吗?奶奶说:最近这段时间是这样……李童突然发现奶奶好瘦呀,过去那个体态丰腴的奶奶早就没了,现在呈现在眼前的奶奶是那么干瘪,瘦弱……奶奶的身高并不矮,可是体重已经只有九十斤左右了……眼角深深的皱纹,额头深深的抬头纹,都代表着岁月沉淀的痕迹和奶奶操劳的一辈子的印记……满头雪白的银发代表着一位老人的饱经风霜……李童看着奶奶的模样决定带奶奶检查吧……
天亮了,李童就和奶奶说:奶,你一直咳嗽,去医院看看吧?而且你从未体检过,一块查查呗……奶奶自然是拒绝的,说浪费钱,她的病就是老毛病,李童笑着说:奶,现在都流行体检,你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该享几年轻福了……
奶奶最后在李童的软磨硬泡之下去了医院,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堂哥,堂弟……给奶奶拍了ct,结果等了好久也没有出来,李童感觉到事情很不一般,就给奶奶的妹妹,李童叫姨奶,打去了电话,让姨奶把奶奶喊过去吃饭,奶奶自然同意了……
李童几人一直等结果,结果出来了,李童看着报告上面的怀疑:肺ca?瞬间崩溃了,再看详细的检查单,那么长每一句都像万箭穿心一样……李童和哥哥,弟弟走进医生的办公室,直接递给了医生单子,医生看了一眼说:病人本人在吗?李童说:医生病人是我们的奶奶,你直接给我们说吧?是肺癌吧?医生说:是的,而且病灶很大,你奶奶的一半肺部已经停止了工作……李童又问:医生不还没有做病理化验吗?医生答道:我们不知道看过多少这种病的,应该错不了的,如果做病理,我们这里做不了,你要去长春,下一把小刀到气管里,刮取病灶,做化验。我建议你们不要做了,挺遭罪的,你奶奶都74岁了,如果64岁我都建议做一下病理……李童瞬间就失控了:医生我奶最少还能活多久?医生说:小姑娘,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最多能活四个月左右……病人的心态不好,可能会更糟糕……
李童麻木的走出了医院,一路上只叮嘱了哥哥弟弟:不要告诉奶奶,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再想想其他办法,比如吃中药看看行不行?病例她带走了,找个地方给奶奶弄点药吃,但是她可能需要告诉姨奶,毕竟奶奶娘家的亲人,只有姨奶还来往着,最后李童也没告诉姨奶,毕竟姨奶岁数也大了,怕承受不住,病倒了……叔叔伯伯还有三个,一个不如一个,也指望不上……
就这样奶奶病了的事,就压在姐弟三人这里了,大哥也不管事,小弟只担心没了奶奶他连个家都没了……李童告诉奶奶,奶奶是肺部老毛病,没啥大问题,奶奶笑着说:我就知道,啥事也没有!
夜深了,李童在老家院子里坐着,又是快到一年农忙时……李童的心情却是今非昔比了……去年她还感受着大自然时节……今年爷爷没了,奶奶也要命在旦夕了……李童抹着脸上冰冷的泪水,心也凉了,她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死去?为什么要经历着劫难……
李童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回贵州了,叮嘱着弟弟(弟弟无父母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我陪不了了,奶奶目前状态挺好的,我先回去了,不行我再过来……
李童收拾着东西和奶奶告别着,这一次李童内心深处无尽的悲哀,看着奶奶毫无防备的笑脸,看着奶奶洋溢着舒心的笑容……李童想奶奶这个时候是幸福的吧?
回到了贵州,李童马不停蹄的拿着奶奶的病历,去了医院给奶奶抓了中药,希望这些药可以留住奶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久一点……奶奶也天真的认为,自己就是老毛病……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三个月已经过了,奶奶的身体还未出现异常,李童想着应该上天眷顾了奶奶,奶奶没任何异常,能吃能喝,就不会有问题……
突然在八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李童接到了大娘的电话,让李童马上回东北老家,说奶奶不太好……
李童马上订了飞机票回东北老家了,进了院子,家里的近亲都在,李童放下行李就直接走进屋里看到奶奶打着氧气说:奶,你咋了?奶奶虚弱的说:孙女,奶奶不行了……让你回来,有事儿交代你!家里房子的房契我给你,只许拆迁,不可以卖掉,以后拆了你给你老弟一个家,别让他无家可归,这个家奶奶只能信着你了,到谁的手里都独吞了,剩不下了……李童笑了起来:奶,你别瞎想,咱们都检查了,没事,明天去医院看看。奶奶听着李童这么说,似乎也相信了这个美丽的谎言,接着说:快去吃饭,大家都等着你呢……
李童出去了,家里人悄声问到:你看着你奶奶怎么样了?李童说:我看我奶一个月都不能有事……大娘说:你没看到上不来气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李童淡淡地说道:癌症这种病只要能吃下去东西,不导致电解质紊乱,应该还能拖一些日子……
当晚李童和弟弟说:你不是带奶奶住院了吗?上次的治疗方式,不能再用了吗?弟弟说:就是抽肺部的积水,现在已经不能抽了,医生就让在家打氧气……李童叹了一口气说:就是让等死呗……
第二天李童出了家门,她和大娘说好了,给奶奶身后事需要的东西买齐了,该准备了……大约三五天的样子,李童都准备好了,这事对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准备的东西并不陌生……
奶奶的身体还是那个样子,饮食上还可以,就是时常靠着氧气维持,尤其半夜最为严重,好像随时她都会离开一样……
白天叔叔伯伯都在,奶奶的侄子,侄女,外甥女也在,彻夜未眠的李童连个站着的地方也没有,奶奶必须要一晚上有人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很怕,随时都会叫人,一会冷了……一会热了……一会渴了……总之要人陪着,所以李童和弟弟换着看着,李童的睡眠本就不好,所以基本夜夜都没办法睡……晚上需要人的时候都跑了……对比李童看的很淡,她只是为了兑现对父亲的承诺,对奶奶的孝顺之情……
日子过了一个月了,奶奶还是老样子,李童却陪不起了,家中的丈夫每天打电话催着回去,孩子在家也不行……李童只能安排回去的时间了,订好了日子那天,李童侧身躺在奶奶旁边,奶奶用手拍着李童的后背,李童都没勇气回头,她知道她和奶奶无缘了……不能为她送终,不能够再孝顺她了……不能天天给奶奶洗澡了,不能对奶奶嘘寒问暖了……
李童带着对奶奶最后的眷恋回到了贵州……李童离开24小时后,奶奶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离开了这个让她饱经风霜的世界……从此李童觉得她没有了故乡,奶奶家的那扇木头门后面再也没了奶奶的笑脸,也再也没有了那句: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