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庭院之内,静谧无比。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女扶着门框,脸色嫣红,喘息不定。
正在做女红的几人纷纷抬起头,看向来人。
“陈侯在和一帮老气横秋的人谈论军国大事。”不用催促,少女立刻说道。
“哦…”少女们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
“蒲桃,陈侯在谈什么?”庾文君问道。
此话一出,房间内另外三位少女神色各异。
毌丘氏充满了好奇,就像这个年纪爱幻想的少女一般,在姐妹们面前并不避讳自己的想法,试图打听陈侯的一切。
荀氏故作平静,但从她完全停止的手部动作来看,显然还是在意的。
殷氏神色紧张,不敢看来人。
“在说天子放弃迁都之事,下诏令周馥退兵,但输粮进京即可。”蒲桃喘匀气后,说道:“陈侯好像挺高兴的,说不动刀兵最好,要保存什么元气。”
庾文君听完便松了一口气。
陈侯高兴,说明这件事对他有利,那就好,那就好。
“东海王妃也来了。”蒲桃又神神秘秘地说道。
“啊?”庾文君还没说话,毌丘氏就惊讶地叫了起来。
庾文君没好气地掐了她一下,毌丘氏反掐一下,两人嬉笑着闹了起来。
毌丘氏是庾文君的表妹,两人经常睡一张床,互诉心事,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荀氏端庄地坐在那里,问道:“蒲桃,东海王妃所来何事?为何与陈侯在一块?”
荀氏最近在家族主脉那边学习礼仪,说起话来有些刻意,似乎照着族中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在学一般。
果然,蒲桃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绛霞何必如此?好好说话不会吗?”
说完,走到荀氏身前,挠起了她的痒痒。
荀氏果然破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又有些叹息,也不知道是不是为她的命运。
殷氏有些腼腆,她看了看几人,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不敢开口劝谏。
嗯,她觉得庾文君对她们很好,亲密无间,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但人终究是会长大的,也有各自的生活。
庾文君是陈侯定下的正妻,与她们这些媵妾身份不同。说难听点,就是主仆之分,虽然以前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
庾文君连四个亲密玩伴都管不好,没有大妇之威,殷氏难以想象真嫁到陈侯府上之后,她该怎么面对那些太弟妃、王妃们。
庾文君似乎也觉得这般笑笑闹闹不太好,于是说道:“都且住,听蒲桃继续讲。”
闺蜜团安静了下来。
蒲桃理了理弄乱的秀发,道:“听闻陈侯护送王妃、世子去兖州,那边有点乱。司徒薨后,幕府走了不少人,军士们也散了不少。”
“军士也散了?”庾文君有些不解。
“司徒帐下军卒,有乞活军万余,这些人乃右卫将军李恽旧部,可能想回洛阳。”荀氏在一旁说道。
庾文君飞快地瞟了荀氏一眼,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开心。
荀氏没注意到庾文君,殷氏在一旁看个正着,但内向的她什么都没说,只低头绞弄着手指。
“绛霞你还真有几分门道。”蒲桃惊叹道:“你们家那個济北侯就这么说的。他还提及有些兖州世家把自家部曲唤回去了,说以前借给司徒打仗,如今司徒不在了,便将人索回。范县那边,大概真的不行了。哦,在座的还有钟彦胄(钟雅),他刚从范县回来,提及青州的大战,说拖得久了,曹嶷、苟晞说不定会把手伸过来…”
“钟彦胄在颍川名气不小,他是回来投陈侯的吗?”庾文君听到一半,就连忙问道。
“不是。”蒲桃摇了摇头:“陈侯还劝他留在豫州呢。钟彦胄推辞了,说与尉氏阮家的两个人说好了,一起南渡建邺。”
“琅琊王就那么大威望?”庾文君有些不满。
蒲桃想说些什么,却张口结舌。
在座几人稍稍一想,都垂下了头。
原因是什么,不问可知。想到此节,庾文君还好,其他四人都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自哀的感觉。
“不帮陈侯也没什么,自有他人来投。”庾文君说道。
“听家中长辈说,陈侯在年前一下子让十余人列名太学,他可能也不太信任外人吧…”荀氏说道。
她又恢复了端庄的坐姿,说话时的仪态、语速、表情也很讲究,活似那些打理家业多年的贵妇一样。但配上她稍显稚嫩的面庞,总感觉有点滑稽。
“对,自己人才是最可靠的。”庾文君立刻附和道。
在场五人都出身颍川世家,但她们是女人。女人考虑起问题来,就比较复杂了。
家族若与陈侯站在一起,能帮上忙,那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