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以队主为中线,即便地面多有崎岖,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列。
长枪握在手里时,不松不紧,刚刚好——邵勋犹记得他们新入伍时的模样,死死攥着枪杆,指关节都发白了。
“留一半人,其余解散!”仔细看完一圈后,邵勋下令道。
“诺。”带队督伯大声道:“抽队队形,前进。
解散撤退,亦有章法,更是一种训练。
比如,战场之上,敌人骑兵绕到大阵后方发起攻击,怎么做?
可能很多步兵大阵直接就顶不住了,但在唐代,有严格的规定,曰:抽队。
一队五十人有两名军官,主官叫“队正”,俗称“队头”,副手叫“队副”。
队头跑到后方,队副顶到正面,隔一队抽一队,一队面向前方,一队面向后方,然后前进或后退百步,立定。
整顿刀枪,执弓架弩,做好战斗准备。
邵勋让一半人留下,一半人离开,就是故意考察他们的训练情况。
如今看起来,还算满意,练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上了战场,面对铺天盖地的胡人骑兵,情绪极为紧张时,还能不能这么流畅,估计不太行。
哪天弄支骑兵过来陪练,吓唬吓唬这帮人,让他们提前熟悉骑兵的作战方式。
“都解散吧,你留下。”邵勋挥了挥手,说道。
“诺。”督伯点了一人,让他带着部伍上山回寨,自己留了下来。
“你叫侯飞虎对吧?”邵勋问道。
银枪军第一幢两个督伯,一曰陆黑狗,一曰侯飞虎。
相较而言,黑狗还是比飞虎厉害一些。
而且黑狗离邵勋东海老家近,只有十几里地,飞虎则是邻县的。
“是。”侯飞虎毕恭毕敬地答道。
“我不在的时候,训练有没有落下?”
“每日锤炼技艺,三日一小操,十日一会操,从无懈怠。”
“将士们成家之后,操训尽心否?”
“回邵师,若偷奸耍滑,自有军棍落下。”
邵勋笑了起来。
这帮学生军官,下手是真的狠。
苦力们刚入伍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面对已经颇有技艺底子的学生军官,敬为天人。
这种从一开始就种下的威压种子,在长期的森严军纪浇灌下,已经让士兵们生出了深入骨髓的畏惧,服从性是相当地好。
吃点军棍,对皮糙肉厚的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好好练。”邵勋叮嘱了一句:“记住了,你们是募兵,当兵吃粮的,要随时做好出征厮杀的准备。”
“诺。”侯飞虎大声应道。
邵勋看着士兵们列队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募兵待遇都是相对不错的,更适应全天候作战。
农忙时节,他们可以打仗。
大冬天的,依然可以出征。
他记得唐末藩镇混战时期,有一年特别冷,大冬天平地雪深数尺,士兵们依然奋勇厮杀,追击溃敌。
天寒地冻之时,士兵们拉不动弓,甚至拉断弓弦,依然要战斗。
能忍耐严寒,能承受酷暑,不受农时限制,随时随地出征,这种全天候的作战能力,是募兵最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