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有没有说东平王会怎么做?”邵勋问道。
“没有。”羊茗摇了摇头,道:“但东平王最近逐退了两名幕僚,又在下邳严查奸细,想必不会心甘情愿让出徐州。”
邵勋微微颔首。
割据一方的方伯,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交出地盘?
如果羊茗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司马越不动兵是不可能拿下徐州的。甚至于,他现在都没法沿着驿道过境徐州,回来洛阳。
绕路不是不可以,但也太丢人了吧?
邵勋突然觉得司马越也挺难的。手头就几千新兵,粗粗训练了三四个月,如果和司马楙正面对打,怕是要再现一个大脸。
这就是八王之乱的胜利者?水分也太大了吧。
想当年,司马乂可是调动数万禁军,与张方、陆机的三十万军队血战半年的。
这样的人,还能勉强称一声权臣。
司马越远不如司马乂矣。
邵勋想了想,觉得如果司马楙不识相,司马越最终还是会“摇人”,大军压境之下,司马楙如果不想死,最终还是会屈服。
大概就这样了。
“你走吧。”邵勋挥了挥手。
羊茗躬身退下。
看来,洛阳已经形成了一個新的风暴旋涡,很多人不愿意看到司马越回来啊。
那么,我愿意吗?
邵勋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裴妃的身影。
好像——我也不太愿意看到司空回来。
残雪化尽之后的洛阳郊野,已经有百姓在进行春播了。
策马行至此处的邵勋特地停下来看了看。
去年秋收后没种越冬小麦,这会春播种的是粟。
看来,小麦种植尚未大面积推广开来,这个要到中晚唐时期了。就连初唐,北方还是以粟为主,虽然当时的小麦播种比例已经大大提升。
但只要尝到了种植小麦的甜头,老百姓就会停不下来。到了北宋时期,北方小麦种植已经非常普遍,完全压倒了粟,成了主流农作物。
时代终究是往前发展的。
春秋时期,还存在着大面积的土地休耕现象,主要原因是土壤肥力不足。
到了魏晋时期,休耕已没有春秋时期那么频繁了,一岁一耕的土地大大增加,甚至出现了少量两年三熟制耕作的现象,可见此时的人们比起春秋时已经更懂得如何保持土壤肥力。
农业社会,以农为本。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打仗、种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邵师,和牛市那边谈妥了,栏里的两百余头犍牛都归我们。”毛二骑着一头毛驴走了过来,高兴地说道。
邵勋扭头看向他,问道:“第一次谈这么大的买卖,如何?”
“手心里全是汗。”毛二叹道:“生怕被人骗了,还怕买贵了,一遍又一遍砍价,到最后差点被人打。”
“哈哈。”陈有根等人都笑了。
毛二亦笑。
他事先调查过,大概知道耕牛的价格,但第一次谈这么大的买卖,还是紧张到无以复加。明明谈好一个价格了,又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买贵了,于是继续砍价。
一番唾沫横飞后,好不容易谈妥了一个更好的价格。结果又不自信了,觉得应该再砍砍价……
若非有教导队的士卒陪着,毛二大概率要被人揍。
“花了多少钱?”邵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