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乘风展开了双臂,挡在了母亲面前,沉着脸,紧盯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马车上的人见高乘风如此反应更是怒气十足,呵斥道:“竖子!都是你娘把你教坏了,目无尊长,见到亲生父亲连招呼都不打,如此行径,怎配科考?”
听了此人的话,周围的开始议论纷纷,唐晓曦听了一耳朵。
原来这马车上的人是此次来这里举行府试科考的七品官员四门博士,名为周颂,也正是高乘风的亲生父亲。
周围声音不断,周颂也发高声,他继续骂道:“你私自离家,打伤你嫡母幼弟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如今你竟还敢直接换了本姓,真是个胆大妄为,不孝不悌的东西。”
听了这话,高乘风脸色越来越沉,握紧了拳头,终于在听到后面的话时忍不住大声反驳道:“她不是我嫡母,我娘才是你的原配妻子,我外祖助你读书,指点你科考,你却在他们一家败落之后,立刻娶他人进门,将我母亲降为妾室,你才是那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人!”
此话一出,周围哗然一片。
周颂在议论声中快步走到了高乘风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声音大到周围人瞬间寂静。
“我与苏儿本就是青梅竹马,她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母亲非要嫁我为妻,才将她气走。
你外祖凭着权势强求我娶他女儿,真是仗势欺人!
后来他更是为官不仁,被革了官职。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怎配为人正妻。”
在周颂的骂声中,赵慧敏早已是泪流满面,她颤抖着身子,想说些什么,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自从前些日子知道周颂为此次主考官时,她便觉得定会出事,一家人为此胆战心惊。
她更是懊悔曾经竟嫁给了这个人。
那日高满志的担心、高乘风的愤怒、她的懊恼还历历在目。
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实还是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这次府试高乘风未过,他的夫子看过他默出来的文章,说即使不为榜首,前十总是有的,却没想到是名落孙山。
今日本来还想找另外的考官问问,却没想到直接碰到了周颂。
而周颂正是造成如今这般结果的罪魁祸首,他凭借着自己的权势,让高乘风落了榜,如今还在众人面前坏他名声,简直就想致人于死地。
她想反驳,想说她没有非要嫁他为妻,是他自己上门求娶的。
但悠悠众口,嘈杂声已将她的话语淹没。
正在此时,一句话从人群中钻出:“贬妻为妾,犯了律法吧。”
此话一出,周围又安静了,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民不告官不究,而且按照周颂的说法,赵慧敏的父亲是犯官,所以贬妻为妾也情有可原。
但到底还是犯了律法,所以周围人都不敢言语。
听了这话,周颂狠狠皱了皱眉头,随后凌厉的眼神开始扫向人群,他冷冷一笑道:“我周某人一生清白,不屑与这等祸害百姓之人为伍,便是因此进了牢狱,也认了!”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百姓一听自然觉得这是个好官,便开始有站在他这边的。
“周大人说得好,犯官之女不配做正妻!”
“对!这种祸害百姓的人就该杀!”
人的从众心理是很重的,一旦有人开始声讨了,那么指责之声便开始连绵不绝。
赵慧敏更是听的摇摇欲坠,脸色已苍白之极。
正在此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一如当年在山林中扶住她的力度那般。
高满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一出现竟让赵慧敏心中升起了几分勇气,她站直了身体,目光对上周颂:“我父亲犯案之事,本就疑点多多,他虽已过世,但此事我仍在追查中。”
此话一出,周颂眯起了眼,顿了一息后,他冷笑道:“朝廷已定,案卷已封,岂是你说冤便是冤的?”
“冤不冤的,自有证据说话。”掷地有声的话从高满志口中说出。
此时周颂才仔细打量起他,眼前的男人有着高大的身形,穿着粗布麻衣,蹬着一双草鞋,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背上的那把弓箭,看着便是贫困的猎户一个。
但看着两人相互依靠着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腾升:“你这个……“
正想开口骂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一番时,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是他的长史官。
“大人,我观此人有些眼熟,似乎以前是辅国大将军身边的护卫官。”
长史官是个官场老人,在京城待了许多年,也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所以对那些高门显贵的身边人,了解的特别清楚。
周颂猛然一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以他现在的官位离着辅国将军还差着远,即便是将军府的护卫官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但看此人这般模样,定是已经出了将军府的,顾虑就没这么大了。
只是今日人多眼杂……
他一一扫视过眼前几人,眼中透着鄙夷,语调却正气凛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为贪官污吏翻案的。”
话音落地,他便回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随着一方主角的离去,围观的人虽还对着高家人指指点点,但也渐渐散开。
人群熙熙攘攘的来,沸沸扬扬的去。
众人散尽后,唐家人便准备离开,走了一段路后却听见了高乘风的呼唤声。
“唐叔、潘婶请留步。”
高乘风快走几步上前,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潘婶婶刚才出言相护。”
高家其他人也在后面跟着,脸上也充满了感激。
潘丽芬连忙扶起还弯着腰的人,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快不必多礼。”
听了此话,倒叫赵慧敏心头温暖了起来。
她心里明白,自己到底是犯官之后,以前的那些闺中密友自从知道自己出事后,也都渐渐疏远了。
亲戚邻居更甚,看见自己都恨不得绕远路走,没有半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