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与张瑶的协作，张松算是看出来了。

张瑶有自己的长处，比如心理素质不错，又有着卓越的视力，不需要太多的训练，便可以手持枪支进行战斗，并取得不错的战果。

但她同样也有不小的问题，比如缺乏临战尤其是近战的应对手段，反应力也有欠缺，最重要还是没有野外生存常识。

如果不是她贸然在深夜开枪杀兔，并愚蠢地在他们落脚点处理尸体，也不至于会因为血腥气息引来那一群豺，以及后续的变异者。

所以，单独放任张瑶一个人前往直线距离数十公里外的军队驻扎点，甩掉自己这个累赘，张松认为是十分不明智地行为，至少在掌握独立的生存知识之前，有自己在身边会给对方提出许多宝贵且有用的意见。

“大半夜的，你还蹲在一具尸体面前，不觉得很瘆人吗？”

虽然知道这位生物学女博士神经很大条，但是张松却从没有想过这位女博士神经大条到如此的地步。

凌晨一点钟，周围清冷一片，无数虫鸣鸟叫与野兽瘆人嚎叫此起彼伏，而刚刚在张松打指点下处理完周围野兽残躯后的张瑶，竟然把张松掰断了脖子的变异者尸体给搬到了篝火边上，对着橘红色的焰火仔细查看着这具冰冷尸体的情况。

意志强韧如张松这样的特战军人，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可能大半夜对着一具尸体杵着看，此时见张瑶一蹲就是十几分钟，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想观察一下，这变异者在体内病毒大规模复制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以后或许有用得着的数据。”

张瑶在经历过短暂的心理崩溃后，便重新调整了过来，理智告诉她自己光是自怨自艾对现实毫无帮助，唯有继续发挥自己的专长，想办法挽会弥补病毒带来的后续危害，才是她此刻应该去想、去做的事情。

“有什么收获吗？”

既然人家给出的理由充分，张松也不好过分干预，只好找个话题聊聊，帮对方驱散下阴诡的气息。

“还是有的！”

张瑶使劲儿掰开变异者僵直的右手臂，芊芊玉指插进对方干瘪的胸膛、肋骨间来回摩挲，一边抬头回答张松。

“至少可以确定一个事实，这些变异者确实正处于缺乏能量养分的阶段，所以才会具有这么强大的攻击性。”

“哦？这也能通过尸体判断出来？”

“你跟他近距离搏杀，没有发现他全身肌肉太少了些吗？”

“那是他找寻不到食物，又或者是为了生成带有嵌入基因组的新生细胞组织，故意消化分解了他自身原有的肌肉组织。”

“而现有的肌肉组织，其实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它的力量，如果等到它获得足够的能量补充，恢复正常的肌肉系统，那么它的杀伤力将会是现在的数倍以上。”

张瑶轻轻用双指一捏，一张皱巴巴贴在骨骼上的肌肤，如同薄塑料一样被拎了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一根根主分支血管在肌肤之下，恐怕张瑶都会认为眼前这道人形尸体不过就是一具披了层皮的骸骨而已。

听到张瑶如此说，张松一时陷入沉默，自己只是拼杀这一名变异者都十分费劲，很难想象未来如果面对一个比这名变异者强上数倍的存在，自己是否还有胜算。虽然自己身体伤势影响了发挥，但是对于有外骨骼支持的他来说，这点伤势对他的影响其实并不算很大。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在本能驱使下，变异者都会毫不犹豫地对周边任何活着的生物展开攻击，以掠夺其血肉养分。”

张瑶没有发现张松眼神深处的黯然，继续以自己专业的角度来分析眼前的变异者。

“那如果用粮食或者加工食品获取能量呢？”

“那也不是不行，不过变异者大脑已经损毁，根本没有思考功能，他们只会遵循刻在他们基因中的本能行事。”

“在饥饿威胁到生命的时候，变异者并非不可能食用野草、蔬菜之类的植物，毕竟人类可是杂食性动物，追求血肉不过是因为肉食类具有相对更高质量的能量、更容易消化吸收而已。”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变异者在度过了现在的阶段，获取到足够能量完成他的进化和恢复之后，他的攻击性便会降低下来。”

“逻辑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对于一个没有思维能力、却有着强大能力的变异者，还没有足够数据能建模推演他们的行为方式。”

“而且身体基因重组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之后，也就意味着日常的消耗增加，对于能量的需求自然是会提高的，这是获取到强大力量的对等代价。”

“所以，即便变异者进化完成之后，他们也不会停止杀戮，只是猎捕的频率可能会降低许多。”

“”

“可惜现在天晚了，无法对变异者进行解剖，无法查看其内部器官的变化！”

又观察了好一会儿，张瑶遗憾地起身，重新走回到篝火边：“中尉，如何保存尸体的完整，不让他被周围野兽破坏呢？”

“我想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对他进行解剖！”

“找棵高一点的大树，把他悬吊起来，超过地面两米左右就差不多；或者挖个坑把他埋起来，只要他还没有腐烂，短时间里不会被野兽发现气息的。”

张松面容微微有些变色，这女人凶残起来，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好，那我去把他吊起来！！”

张瑶的力量似乎又见长了，一个人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便独立完成了悬吊变异者尸体的事情，然后平静地重新回到篝火面前。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我来守夜，你先休息。”

张松主动提出守夜的要求。

“那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张瑶也不推脱，合衣躺在防潮垫上，贴着轿车缓缓入梦，不一会儿就响起一声声细密的鼾声。

只有张松一人清醒时，眼神迷茫地盯着身前篝火，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

遥远新京市区，病毒已经开始在群众当中爆发，就连军队里也没能幸免，这对于正组织展开反攻，准备夺回首都的华国军方高层来说，简直是天降横祸。

军方还正常的战士们不但要应对来自突然变异，朝他们飞扑上来悍不畏死的同袍战友，同时还要直面那些从四面八方被枪声吸引围拢过来，素昧平生却从来都是军人们保护对象的普通群众变异者。

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袍、保护的对象，那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这可不像他们与机器人之间的战斗，就算同伴阵亡在自己面前，他们也不会退缩，反而会生出悲愤之情，誓要击败机器人为同伴报仇，夺回他们的土地。

很多战士举着枪还在犹豫中，便被疯狂的变异者给包围，并当着其他战友的面被变异者分食。

同伴的遭遇让本就精神紧绷的不少人当场崩溃，不分敌我直接清空了枪中的子弹，却因为他搞出的巨大动静引来了更多的变异者

一队又一队的战士从信息系统中消失，军方本部也在经历过一场暴乱后勉强维持，只能眼睁睁看着代表他们战士的红点从电子屏幕上消失，最终仅剩的军方高层不得不痛苦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机器人军团将新京市中出现的惨烈信息，通过亚轨道空间的临时信息中转站，回传到大本营中，同时通过占据新京市重要据点、机构搜罗到的有关于病毒的情报，也终于把大致轮廓展现在了鹰眼都核心处理器中。

“集结剩余战斗部，自北部突围撤离新京市区，一个小时后战术核武器轰炸即将抵达！”

“病毒危害扩散已无挽回、阻拦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