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靠北的地方有个杏花巷,住的都是祖上有荫封的伯爵,最里面的一户是西亭伯。
今日西亭伯爵府内热闹非凡,季姨娘住的羡仙院更是人声鼎沸,下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生机景象。
比起羡仙院的热闹,西亭伯嫡长女住的嘉木轩颇为冷清。
主卧内的烛光有些忽明忽暗,被打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抖动不停。
汀溪轻巧的走过来,拿下灯罩,将烛心剪短了一些,屋内再度恢复了明亮。
“小姐,申时已过,该用晚膳了。”
沈云舒望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
雨前的憋闷让人浑身都不舒服,这样阴沉的天气还遇上这样的事,母亲估计又要食不下咽。
她放下手里的《茶经》,柔声问道:“母亲用膳了吗?”
汀溪斟酌的回道:“夫人风寒未愈,说是没有胃口,还未用膳。”
门帘轻响,一个身着藕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进来。
汀溪低声说:“小姐,雪芽回来了。”
雪芽屈膝行礼:“回禀小姐,季姨娘生了……是”
沈云舒见她支支吾吾,眉头轻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男孩。”
“是。”
沈云舒微微吐一口气,说道:“我们去梧桐苑陪母亲一起用膳吧。”
两个丫鬟齐声回:“是。”
西亭伯有一妻二妾,主母曲氏是老伯爷亲自向当朝太子太傅曲崇文聘娶的长媳,曲氏生沈云舒时难产伤了根本,再未生育。
曲氏三年无所出,为不落人口舌,她替西亭伯纳了一房妾室陆姨娘,是汴京城内秀才的女儿,育有一女。
两年后,老伯爷病逝,老夫人愈发专权擅势。她担心儿子后继无人,直接将娘家侄女季初语纳为伯爷的妾室,进府第一年就育有一女。
现如今,西亭伯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儿子,高兴的封赏了全府。满院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个期盼已久的小少爷。
沈云舒想到自己弱不禁风又多愁善感的母亲,心中忧虑重重,恐怕她的风寒又要加重了。
事实上,曲氏这场风寒从季姨娘怀孕开始就没好过。
分明是忧思过度。
两个丫鬟看着自家小姐风姿绰约又略显瘦削的背影,心里都百感交集。
西亭伯爵府上有专横跋扈的老夫人,下有年轻貌美又儿女双全的姨娘,伯爷素来耳根子软,夫人的眼泪就像不断线的雨,一直没完没了的掉,也就是小姐这样成算在心、遇事不慌的性子才镇得住这乌烟瘴气的伯爵府。
幸好小姐像她外祖母而不是像夫人,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梧桐苑。
曲氏虚弱的靠在软垫上,听着薛嬷嬷讲季姨娘产子,心像刀割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