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府比不上宁王府大,却更为华丽。
宁安刚入明王府,便与宁王分开了。侍女引着她去明王妃的院落,宁王则是被引去了正堂。
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南窗下是一张罗汉床,床上铺着大红的软垫,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明王妃坐在罗汉床上,怀中抱着幼儿,两边分别立着一个嬷嬷,一个乳母。
明王妃的心腹侍女叫平儿,立在一旁,捧着一个小小的茶盘。宁安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无人通报,明王妃也不抬头,只是逗弄着怀中的幼儿。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地抬头,看着宁安问,“这位是?”
平儿道,“回王妃,这位是宁王妃。”
“宁王妃?”她笑着,一面说一面将幼儿给一旁的乳母,走到宁安的面前,“一直听说宁王妃身子差,出不了门,如今好了吗?”她拉过宁安的手,亲热的拉着宁安走到罗汉床前。
宁安看了一眼罗汉床空出右边,没有贸然坐下,只是站在床前。明王妃笑看,一面招呼平儿给她拿凳子,一面又让她给宁王妃上茶。
“我比你年长个几岁,便称你一声妹妹了。”她生产完不过三月,脸上还有些月子里的圆润。“妹妹,太子妃还没到,你先用些茶点。待会儿她来了,我带你去看一样好玩意去。”
宁安扫了一眼罗汉床空余的一边,心中了然,想必这个位置是留给太子妃的。
平儿给她送上热茶,宁安端起轻抿了一口,茶是普洱茶,加了少许红糖。普洱发酵后性温,色泽褐红,滋味醇和,比绿茶更适合产后饮用。只是宁安喝起来,着实不喜这股浓郁甜腻。
“妹妹可是不喜欢?”明王妃见宁安眉头微跳,忙问。
宁安摇头,“身子差,许久没饮茶了,突然饮茶,着实欢喜。”她又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宁安的话音刚落,太子妃便到了。青蔓与太子妃一起,除了青蔓,还有两个女子。桃浅附耳对宁安道,“王妃,另外两个,一个是薛公的外孙女,姓徐。另一个是咱们府中的,梅卿姨娘。”梅卿姨娘入府时只有十一岁,便一直养在府中。
“梅卿是姨娘,姨娘为何可以来?她与太子妃也有关系吗?”
桃浅飞快看了一眼太子妃,“梅卿姨娘明王母妃韶贵妃娘家的人,明王得子,她自然是在受邀之列的。”
宁安打量着梅卿,冰清玉润,靥笑春桃,云堆翠髻,纤腰楚楚,宜嗔宜喜。
梅卿扫了她一眼,眉尾轻佻,暗含挑衅。她仿若看不到她一样,直接坐在了明王妃身边,亲热的,笑闹着要抱一抱幼儿。
女人之间,会聊些什么?身份再高贵,还不是围绕着男人、孩子以及珠翠。
“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与那些流荡得女子悉皆玷辱。”
宁安端起冬瓜燕窝蓉,一边喝一边听着她们聊天。她不过一个闪神,她们便换了话题。
“……巫山之会,云雨之欢,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明王妃一面说,一面用手帕掩了半边脸。双颊绯红,娇羞而笑。
宁安捏起一块江米凉果,一手捏着凉果送入口中,一手拿着小小得盘子,接着掉落的京糕、松仁、核桃碎。
宁安眨眨眼,不明白她们为何一个个都掩嘴娇笑。
“说什么呢?”明王与宁王并肩走入。
明王妃站起迎上明王,宁安也跟着站起。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明王,明王比宁王矮上一些,长得比宁王好。宁王五官分明如刀刻,带着冷峻,存了一丝戾气;明王则润雅俊朗,颇有翩翩君子之风。看着,便比宁王好相处。只是这好相处的面容之下,不知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明王妃与太子妃对视一眼,只是笑着摇头。
明王也不追问,只对她们道,“太子与太子妃,为贺我儿百日,送了一床镶金鎏珠的百子被,咱们一同去看看。”
一行人走到库房厅中,今日新收的礼品一一摆放在厅中,还未来得及归拢。太子与太子妃所赠的百子被就放在正中的桌子上,被面以全金丝银线所绣,还镶嵌着无数的珍珠以及金猪,被角还有分别坠了四头小小的金猪。
众人一一夸赞这床百子被,宁安也顺着她们的话夸赞了几句。太子妃看向她,“宁王妃所赠是何物?宁王妃乃将门之女,性情颖慧,想必不会是什么俗物。”
宁安看了宁王一眼,宁王对她微微颔首,宁安这才道,“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是一柄福禄寿如意锁。”
厅里有管事之人,厅里的每件礼盒,每个物品,都挂上了标识,标明是何人所赠,以待对帐入库。管事之人很快便找出了标注为宁王府的盒子,交由平儿,平儿双手捧着盒子,递到了明王与明王妃面前。
“呦,这不是宁王幼时所戴如意锁吗?”明王妃捧出如意锁,惊艳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满脸欢喜。
她看向宁王,“这可是父皇在宁王出生之时,亲手绘制,命人所做,宁王一贯珍惜的紧,今日怎么肯割爱了?”
宁王看向宁安,眼中一抹温柔。“二皇兄得贵子,乃大喜之事,是所爱不假,却不及二皇兄之喜,自然割得。”
明王妃抿唇而笑,看了看宁安,又看了看宁王,调侃道,“怕是非割爱,而是不虞之隙。”她朗声笑道,“既然入了我明王府,可便是我的了,我便不管是割得还是不虞之隙了。”
宁安惊诧,她确实不知这个如意锁是宁王幼时之物。不过既然已经送出了,也没有再要回得道理。
太子妃的视线在宁王与宁安身上游弋,眼中含了一抹不快。她看了一眼青蔓,毫不掩饰自己的责问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