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破晓,大理狱内,凤阁大臣兼刑部尚书薛行简、大理寺卿杜隽盛与御史大夫言无讳三人正在紧锣密鼓的审讯侍酒太监,可他却一句话不说,大有杀身成仁的势头。
顾陌赶了过来,急匆匆进到衙门里,看了一眼座位上眉头紧锁的三人,又看了看满身伤痕的太监。
薛行简起身问道:“襄阳侯那边情况如何?”
顾陌淡淡回道:“都招了。”随即走到奄奄一息的侍酒太监陈怀义跟前,俯视那张一片青紫的脸,蹲下道:“你想清楚了,行刺之事是要灭族的,家里头有无老母兄弟,你老实交代,别叫他们跟着受苦。”
太监抬起肿成核桃的眼睛,吐了一口血沫出来,嘲讽似的笑着说:“二公子,我家里就剩我一个,没什么牵挂,二公子算盘打错了。”
顾陌不怒反喜,冷笑一声道:“你还有个姐姐对不对?”
太监闻言怔怔的望向顾陌,随即苦笑道:“我是有个姐姐,从小就死了,二公子既然已经调查过了,何必再来问我?”
顾陌端起他的脸道:“别给二公子耍心眼,我说的是宫里那个叫绿珠的。”
太监有些心虚的摇摇头说:“我听不懂二公子说什么。”
顾陌目光冷冽,修长的手指勾出一块淡青色的玉佩在太监面前晃了晃,太监怔怔的望着,这玉佩水头上乘,还雕着蟠龙纹,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用的东西。
太监想要抢夺,顾陌轻松的提起攥在手里,唇角微微勾起道:“这是你的对不对?听跟你一班的太监说,这是你姐姐给你的。”
太监有些惊恐的望向顾陌,依旧摇摇头道:“不、不是,这是宫里贵人赏的。”
顾陌却道:“那就是了,寻常人家哪能用的上蟠龙纹。”随即冷着脸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金吾卫随即押着绿珠走了上来,绿珠见了殿中被打的不成人样的陈怀义,上前揽着他的胳膊哭诉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陈怀义拼命摇头,一把推开绿珠,慌张道:“不、我不认识你!”随即转向殿上的顾陌等人,声嘶力竭的吼道:“是我,是我对圣人怀恨在心,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们杀了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说罢,陈怀义发疯似的磕头,血污很快沾满一脸。
绿珠实在不忍心陈怀义这样做,拥上前拦住他,哭诉道:“大人,都是我叫他做的,一切罪责都在我。”陈怀义倒在绿珠怀里依旧喃喃的替绿珠脱罪。
薛行简三人面对突然的峰回路转有些茫然,顾陌却冷静的看着二人说:“绿珠,你为何教唆陈怀义行刺圣人,还不如实招来。”
审讯完毕薛行简叫人收押了绿珠与陈怀义。
顾陌本想等木苏到案之后与襄阳侯对峙一番,却听霍刀悄悄来报木苏吊死在了驿站。
顾陌疑惑木苏如何知道事情败露的,亦或者是她早就报了必死的心。
不多时又见蒙麒匆匆赶来。
顾陌问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蒙麒往后瞅了瞅,顾陌才发现蒙麒身后跟进来一个内官,内官开门见山,“传圣人口谕,命顾陌等人速速进宫。”
蒙麒不忘小声提醒道:“花公子也被宣去了。”
仙居殿。
女帝面色阴沉的坐在殿上,白皙的手指看不出已经年过六旬,此刻微微蜷缩扣着龙椅,殿中群臣垂头而立,沉默不语。
顾陌与薛行简一行来到,叩拜女帝,“参见圣人。”
女帝嘴唇翕动,“平身。”又问道:“查的怎样了?”
薛行简禀报道:“都招了。”
女帝睨着眸子道:“谁都招了,又招了什么?”
薛行简看似不冒领功劳,推辞道:“臣无能,没审出什么,好在顾将军聪慧,才得以破案。”随即朝顾陌使了个眼色。
顾陌声音干脆,简短道:“侍酒太监陈怀义与襄阳侯都招了。陈怀义与宫女绿珠交好,绿珠因今年本该被放还回家,却因打碎了琉璃盏而被降罪,后又因列入了守陵人的名单因此怀恨在心,教唆陈怀义行刺圣人。”
“襄阳侯交代殿中行刺之人是荆州刺史皇甫瑞的人,皇甫瑞的宠妾或许知情,臣本想提审那女人,可惜晚了一步。”
女帝眉头紧锁,质问道:“死了?”
顾陌跪地道:“儿臣无能。”
女帝诘问道:“禁军怎么当的差!”
而后怒不可遏的将御案上的白玉镇纸扔到了殿下,镇纸崩裂,众臣匆忙下跪,“请圣人息怒。”
女帝依旧恼怒,点名道:“言无讳!”
言无讳微微挺起身子,拱手道:“臣在。”
女帝道:“顾陌该如何论处?”
正直如言无讳此刻也微愣片刻,却最终如实道:“失职,按律当革职查办。”
女帝不依不饶道:“玩忽职守致使天子屡涉险境又当如何?”
殿上众人变了脸色。
言无讳犹豫道:“按律,当斩。”
不等女帝讲话,顾阶抢先开口道:“刺客一案尚需追究,求圣人给顾陌将功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