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跟着往里走,笑道:“刚巧路过,便顺路去了,没想到才进门便有差事。”
宁浮自然听说了今日的案子,他把媱嫦搁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这才问她:“可有什么难处?程聿那厮不会又躲病了吧?”
媱嫦仍旧笑着,全不在意的模样:“没什么难处,司丞……叔父,我瞧着他身子不大好?听说他眼睛也不大好。”
“病秧子一个,半尺之外的事物便瞧不清楚了。”宁浮甚是不屑的模样,“他入仕之时迦隐寺的慈惠方丈给他算过,说他活不过二十,喏,再有月余他便二十了。”
宁浮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媱嫦身前,闲话家常似的说着:“这二年里他甚得圣心,太医署每月四次给他诊脉,奇珍药草流水似的往他嘴里送。只要他要,便没什么是不能给的。”
宁浮撇了撇嘴,再开口时已换了语气:“不过那厮也真神,就没有他断不了的悬案看不破的隐情,绣止府倒是极合适他的。”
媱嫦轻轻点头,正打算问些正经事,自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伴着银铃似的爽快笑声。
这笑声分外熟悉,媱嫦听着,却红了双颊。
“阿媱!”
宁夫人提着裙摆匆匆而入,鬓间钗環摇晃,竟是连仪态都顾不得了。
媱嫦立即站起身,还未下拜便被宁夫人执了手,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莫动,让婶母好好看看你。瞧你这模样,黑了也瘦了,脸色也不好,莫不是又受了什么伤?当年我便说不许你们去那虎狼之地,两个姑娘家……这些年我这心便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听婶母的话,此番回来便不要再走了,你叔父已经上书圣人求卿落也回来,如今家仇已报,你们两个都还年轻,也该为日后做打算了。”
“你且安稳几月,待到年后春闱,婶母好好给你择个佳婿。”
宁夫人一面抹眼泪一面拉着媱嫦的手不肯放。
媱嫦的脸颊更红,蚊咛似的轻声说道:“便是嫁人,也该阿姊先。”
宁昌倒是真没骗她,宁夫人这般急切模样,怕是真的已经替她选好夫婿了。
“卿落有那位爷惦记着,何人敢与他争?你便不要推诿了,这事儿婶母给你操办,也无需你操心。”宁夫人擦干眼角,看着媱嫦,她的眼中尽是欢喜。
媱嫦心中叫苦不迭,只得道:“那些……日后再说。”
宁夫人连连点头:“嗯,不急,先给你好好调养下身子,你这些年吃苦太多,瞧你这瘦的,看着便心疼。”
媱嫦扯了扯嘴角,担心宁夫人下一刻便要拉着她去寻大夫诊脉,她便转向宁浮问:“叔父,我尚有差事,此来一是拜见,二是有些事情要问宁昌哥哥,他现在何处?”
她来这儿,便是要问宁昌左武卫护送弘文馆车驾的事情的。
现下这是整件案子中唯一一处与官家有关的事情,她必须得问清楚才行。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宁浮又瞪她,“自己找去,我不知!”
媱嫦还未讨饶,宁夫人已瞪起美目:“你知晓便快说,让阿媱尽快了了差事回来歇息,我月前就把阿媱的院子整理妥帖了,你莫要碍事。”
宁夫人乃将门之女,言行间自有将门虎女的气派。
宁浮荤素不忌,偏生对自己的夫人无计可施,他闷声答道:“回来了便回去他的院子了,我让人去唤他便是。”
瞧着宁浮这吃瘪的模样,媱嫦不禁掩唇轻笑。
果不其然,换来了宁浮一记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