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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令狐达访曹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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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八回 令狐达访曹州刺史

麻叔谋挖运河挖到了曹州济阴郡。说:“到底是曹州还是济阴郡呢?”曹州跟济阴郡是一个地儿。这一片最早叫曹国,西周的时候建立曹国,都城是陶丘(今山东菏泽定陶区);到了西汉初年,这里有一个定陶国;到了汉武帝的时候,改定陶国为济阴郡;到东汉时期,济阴郡下辖十一城,治所仍然在定陶;三国时期,为济阴郡;到了北魏设置西兖州与济阴郡同治左城,咱之前说过这事;到了北周,改西兖州为曹州。那当时的曹州领郡两个,一个是济阴郡,一个是濮阳郡。济阴郡领县四个,分别是:定陶、离狐、冤句和乘氏;到了大业三年,又把曹州改回济阴郡。咱说的是大业四年的事,所以,刚刚改完大业三年刚改完。所以,当时人们的思想也好、习惯也好,还称此地为曹州,也有称济阴郡的。总之,一句话,说“曹州济阴郡”,大家都没有地理上的模糊。

当时,曹州济阴郡的郡守、也就是刺史,此人姓孟叫孟海公,他就是本地人。直到现在,在菏泽定陶区还有一个镇叫孟海镇。孟海镇有个村叫孟海镇,这孟海公就是这个村的人。至于是先有这个人,再有这个村的名字。还是先有这个村,后来再有这个人的名字,这就无从可考了。

孟海公兄弟二人,他是老大,他还有兄弟叫做孟啖鬼。您听这名字“孟啖鬼”,就说能吃鬼呀,“啖”者吃也!就说明这人胆子大,敢作敢为,勇猛无比。

由于孟海公本身就是曹州本地人,又做曹州本地官,他有一个乡土观念呐。所以,孟海公把曹州这一带治理得还不错,因为本乡本土嘛,为本乡老百姓谋福利,也算是为他自己谋福利。所以,他不像大隋其他官员每到一处搜刮百姓。这本乡本土的,你搜刮百姓,大家都指着你骂呀。所以,孟海公在这曹州一带颇有名望。

他早就接到朝廷通知了,知道麻叔谋开运河要开到曹州。孟海公早就做好准备了,在曹州当地招来很多的河工民夫。然后,又制作了很多的开河的工具,像什么铁锨啊、木锹啊,什么筐啊、篓啊、扁担啊、麻绳啊……总之,把这些工具全给麻叔谋预备好了。办这些事儿并不是孟海公亲自办的,孟海公是郡守,他不必要亲自办这些事啊,交给自己手底下一位最亲近、最有才干之人,此人姓尚叫做尚义明。要尚义明办的这事儿。

这个尚义明是谁呀?尚义明也是个假名,他的真名不叫尚义明,而是复姓上官,单字名狄,上官狄!

对“上官狄”这个名字大概您还有印象吧?当年上官狄乃是靠山王杨林手下的副中军呢,后来提拔成中军官。老杨林十分器重上官狄,可上官狄跟秦琼交情莫逆,秦琼当年曾经救过上官狄的性命。所以,秦琼跟随老杨林到大兴长安城的时候,杨林接到了山东发来的塘报。唐弼告诉杨林秦琼乃是山东的反贼贾柳楼四十六友结拜兄弟当中的一位。老杨林当时喝醉酒了,说了一句:“忘恩负义的家伙……真是可杀不可留!”结果被上官狄听到了。上官狄心中一咯噔,以为老杨林要杀秦琼,这才偷偷地给秦琼报信儿,两个人两匹马这才逃离大兴城。一路之上,惊心动魄,秦琼三挡杨林,就是为了救上官狄呀。后来九战卫文通,秦琼被山东义军救走了。上官狄呢?为了好跑,上官狄与秦琼分道扬镳了。哪儿去了?咱曾说过,曹州郡守孟海公乃是上官狄的亲舅舅。爹亲叔大,娘亲舅大。所以,上官狄投奔孟海公了,被孟海公收在麾下。但是,孟海公告诉上官狄说:“你现在我这儿,虽然说靠山王杨林没有通缉你。但是,你也算半个被通缉之人呐,最好隐姓埋名。”于是,上官狄就把自己复姓上官就改成了尚姓了。他觉自己私放秦琼这是明晓大义。所以,给自己又改了个名字叫做“义明”!于是,上官狄这么多年就在孟海公的麾下叫做尚义明了。别人都不知道他是上官狄呀。所以,在有些人说的隋唐当中,救秦琼的当时在靠山王手下当差的这人直接就叫尚义明了,说是尚义明救的秦琼。其实是一个人,只不过他改了个名字。名字改了,才能改不了啊。上官狄那是靠山王杨林的中军官,那不是一般人呐,给孟海公当一个小小的下属,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啊。

孟海公这些年文靠上官狄、武靠孟啖鬼,他在曹州可以说也是一方势力呀。那么现在靠着上官狄已经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专等麻叔谋过来开河就给麻叔谋送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没给麻叔谋送过去呢,人家麻叔谋已经把开河的河图给孟海公送来了。

别说,麻叔谋对孟海公还非常重视,不是派一般人给孟海公送来的开河图,而是派了自己手下一位副将,也是自己的一个谋士、狗腿子,此人复姓令狐,单字名达。麻叔谋让令狐达亲自给孟海公送来了开河图。

孟海公一听开河总管的副将来看自己了,赶紧迎出刺史府衙门,把这令狐达迎到大厅分宾主落座,献上香茶。

“哎呀,令狐将军呐,不知道总管派你来此有何见教啊?正巧,本官已然按照开河总管的要求把我们当地的河工组织好了。而且,把所用的什么铁锨、木锹、筐篓、扁担、绳索都已经准备齐当了。正好,令狐将军你来了,可以一会儿去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还需求,赶紧说,我赶紧再去准备。”

令狐达把手一摆:“孟刺史,我这一次奉开河总管之命来见您,不是为了检查这些东西的。”

“哦?呃……那有何见教啊?”

“我是奉命给您送来一份开河图。这曹州一段的汴河就按照这个开河图来开。我家总管让我给刺史大人您送来征求征求您的意见,看看您还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哎呦,总管大人太客气了,下官对开河事宜是一窍不通啊。这一切由总管大人他说了算,他来做主,他说怎么开。呃……下官一定照办配合也就是了。”

“哎——刺史大人,我家总管是一个非常虚心之人,每到一处都会让当地的乡绅官员看一看开河河图,提一提意见呢。故此,前面那些地段的河道才开得如此顺畅啊。希望刺史大人您过过目,我家总管还在行营当中等着我回去向他复命呢。”

“呃……呃,好,好,好……那不知开河图纸现在何处啊?”

“正在我这里。”说着话,令狐达一伸手由打袖子里头取出一个卷轴来,然后站起身走到孟海公近前,双手托着卷轴恭恭敬敬地把这份卷轴就递给了孟海公。

孟海公自然也起身恭恭敬敬地由打令狐达手里把这个开河图接过来了。然后,点手唤旁边服侍之人。谁呀?在旁边的一直侍候的正是尚义明,也就是上官狄呀。

上官狄走过来,两个人一人掰着一个卷轴往旁边这么一扯,“欻——”就把这开河图给扯开了。上官狄扯着头,孟海公扯着尾巴仔细地一看这开河图——

“嗯,嗯?!”孟海公突然发现这开河图当中的河道走到了自家的坟茔啊,这一片是我们老孟家祖祖辈辈的祖坟呐,这总管怎么把河道走到我这里来了?哎呦!孟海公一看,脑袋“嗡”的一声,赶紧看看令狐达。

就见令狐达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孟海公说:“令狐将军,这开河图……呃……不会拿错了吧?”

“哎——刺史大人,这怎么会拿错了呢?这是多少开河的匠做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觉得这个河道最为合适。”

“哎呦,令狐将军、令狐将军,您过来,您过来,您过来……”招手把令狐达招到近前。

令狐达当然心中清楚了,但是表面上并不显露出来,“啊,刺史大人,呃……您看有何不妥呀?”

“呃……有点不妥,有点不妥呀。您看看……呃……这一段河道啊,正好开到了我们家的祖坟,就这一片儿,您看,这一大块儿啊——就这一大块都是我们老孟家的祖坟呐,祖祖辈辈都葬在此处啊。我们老孟家乃是亚圣之后,又是山东当地人呐。所以,我们这个祖坟往上倒一倒,十八代祖宗全在此处啊,这一开河这不就给我冲了吗?希望令狐将军您赶紧回去,面见总管把这情况给总管说一下,我估计总管大人他也不知道,望总管大人稍微往旁边挪一挪,挪出一个两里地,那就把我这祖坟给让出去了。令狐将军,您看这样怎么样呢?”

“呃……嘶……”令狐达一背手,眉头一皱:“呃……刺史大人,您是说这一块是您的祖坟?”

“啊,对对对,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我都没太大意见。就这一块儿,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啊?“

“哎呀……”令狐达一笑,“我说孟刺史啊,下官级别比您低,按说这话不该我说。但是,我听说孟刺史在曹州名声特别好,我非常敬仰。所以,有些话呀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讲来,讲来,什么话都可以说啊,令狐将军尽管讲来呀。”

“孟刺史,您看这一块儿,您说冲了您家的祖坟。但是呢,从开河道上来说,那就应该走这一块儿啊。开河事大呀,沿途之上,哪个地方不冲一些田地祖坟呢,啊?咱不能够因为祖先这些死人耽误了活人未来的大计呀?开汴河乃当今圣上他老人家的圣意呀,任何事情都不能与之发生抵牾啊。如果说,因为这开河不太合理您要提出这个建议改改河道,这未尝不可。但如果说就因为你们家祖坟被挖,您就要改河道。这一点,呃……我估计说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呀,您认为呢,曹州刺史?您可得有大局观呢!”

“呃……呃……”孟海公一听,“令狐将军,此言差矣。您看这河道,其实不该走我们家祖坟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在曹州经营多年,这一次开运河,我是双手赞成的,我是赞成圣意的。所以,我亲自到我们这一带又做了详细考察。这河道再往东走五里地,这一块有原来的一个河床子,只须要把这个河床子再重新地疏开,再重新地挖开,一则省劲,二则那个地方本来就低洼,这水就往那儿走。我家这个祖坟所在地是个小山包。我们曹州这一带很多的堌堆,这个地方正好是个小堌堆,地势高,水就不往这儿流啊。你把它给刨开,那得费多少的人工啊?那肯定不如走旧河床要来得快呀?我想令狐将军您把这一点告诉开河总管,他一定能够采纳我的建议的。把现在的河图再往东挪一点,那就能走到旧河道了。”

“嗯!”令狐达一点头,“嘿!孟刺史,末将就是来给您送这图的,您要真地要提意见呢,这玩意儿啊,我官小言轻没办法给您转达,也转达不清楚。这么着吧,不行,您亲自到我家开河总管那里把这番话给他老人家说。只要开河总管点头了,修改河图也不是不容易啊。但是,我说了不算。我这事也办完了,就此告辞!就此告辞!”

“呃……别走啊,别那么着急走,我这里已然备饭了……”

“啊——不用不用不用……我马上得回去,还有河图得给别人送。”

“啊?”孟海公一听,“还有河图给别人送?这多少河图啊?”

“嘿嘿嘿嘿……”令狐达一乐,“孟刺史,您为官多年呐,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懂啊?开河每到一处,凡是那些达官显贵、世家土豪都会有一份儿的!我忙着呢,告辞,告辞!”说着话,令狐达一转身,“噔噔噔噔……”人家出门门,上马,马上一鞭,人家走了。

“嗯?”孟海公一皱眉,“这、这是何意呀?”

“嗨!”这时,上官狄一边收河图,一边笑:“舅父,这您都不明白吗?我已然打听清楚了,这个麻叔谋借着开河为名,一路之上是搜刮盘剥呀。每到一地,都给这地方有田产的、有房宅的、有祖坟的达官显贵、世家豪强一份开河图啊。这开河图无疑拿到谁手里,那图上显示的就是把谁家的土地财产给开喽。要想不被开,你得拿钱来!拿钱啊!哼!就这一项,据说那麻叔谋这个银子就赚海了去了!这是到了曹州,第一刀就砍在舅父您脑袋上了。您要是知趣的话,就得赶紧地给麻叔谋送银子。银子送到了,这河道就能够按照你所说的往东移。银子送不到,嘿!恐怕我姥爷的坟就得被掘了呀!”他姥爷?这孟海公是他舅父呀,孟海公的爹就是他姥爷呀。

“哦——”原来如此,“嘿!我是曹州刺史,他敢开我家祖坟吗?”

“哎,我可听说了,这个麻叔谋六亲不认,只认得银子呀。他要真念及您是曹州刺史,这份河图他就不应该这么画,就不应该给您送过来!您听听,刚才令狐达那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不就是让你找麻叔谋去给他送银子吗?哼!麻叔谋啊,拿您当曹州的第一块肥肉呢!也拿您当这曹州的第一块试金石了!如果您屈服了,曹州其他的财主豪强还能不屈服吗?就水到渠成了!”

“嗯——”孟海公听到这里,双眉翘起来了,“上官狄呀,这个麻叔谋就这么不讲情面吗?这么不给本刺史面子吗?”

“我看,他根本就不会卖给你面子。我说了,在他眼里只有钱呢。”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呀。如果是外甥我,我是不干的!想通过我的祖坟,没门儿啊!但是,要想让我花银子,那我得看花多少。舅舅,您可在曹州为官这么长时间,您是一员清官呐,您平常爱护您的家园乡亲,您不肯剥削他们、不肯搜刮他们。所以,您手里没多少钱呢。那您得向这麻叔谋问个价,看麻叔谋要多少,您能不能拿得出来?如果说拿得少了,外甥我认为,您别跟他置气,就给他这钱,花钱免灾,谁让他现在是皇上面前大红人、开河的总管呢?您也不用背上一个阻碍开河的罪名。如果说钱多了,咱再说。”

“嗯!也好!上官狄呀,你就代表我去开河总管行营上走一趟吧,问一问这个麻叔谋,让他开个价吧。”

“好!”

就这么着,上官狄赶紧就找到麻叔谋住处,见到麻叔谋。上官狄会办事儿啊,是一路陪笑啊,麻总管长、麻总管短,就表达了孟海公想花钱保住祖坟。

“嗯——”麻叔谋一点头,还是孟海公知趣啊。“行啊,念在我们是同僚的份上。这么着吧,你回去,告诉孟海公,只须要出这个银子,就能保得住他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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