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下不停,她换纤纤玉手来挡。
司马廷玉亲了下她的手指,忽然又问,“你的手还疼吗?”
他问得奇怪,萧扶光有些听不明白:“我的手又没受伤,疼什么?”
“当初我以司马炼的身份回京,你来找我,我将你赶出去,关门时还夹了你的手,那真是我干过最混账的事了。”他握着她的手指轻抚,万般心疼道,“那时我真的想干脆不干了,陪我阿扶去治手伤…”
“我身边是没人了,还用得着你陪?”萧扶光想起来也生气,于是死命将手抽了回来,“同别人做夫妻,装得可真像!”
抽回去的手又被握住,司马廷玉将它放在自己心口上来。
“我将银两送到辽东后,见了荣王殿下,也正是他说,檀沐庭的人一直在跟着我们,所以那二百万银两的去向恐怕檀沐庭从一开始便了如指掌。想起闵孝太子,我忽然觉得,檀沐庭似乎并不满意只做宠臣。恰好荣王殿下离京日久,十分想念家乡,我便与他商议,由我秘密带他回京,他则保我回京之路无虞。”
“小王叔来过?”萧扶光忙追问,“那你们当时又在何处?你为何又诈死呢?”
司马廷玉慢慢同她解释:“去时容易,来时却是经过重重盘查,无诏进京等同谋反,荣王殿下担心会连累我,与近侍扮做常人在我左右。经过伏龙岭时,殿下与我登高,他说,假如他是檀沐庭,且有害我之心,定会在此处埋伏,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只是檀沐庭并没有出现,而是借宇文渡之手除掉我,论排兵布阵,宇文渡比檀沐庭出色得多,且他人手充足,我与殿下只得断尾而走。只是暴雨后山路难行,我同殿下走散,无意中撞进一处山谷,便是秦仙媛与司马炼的居所。彼时秦仙媛丧夫,神志不清,听闻我与司马炼血脉上有几分渊源,当下便要将我留在谷中。我原本不愿,但细想来这是个好机会,既能改头换面潜伏在檀沐庭身边,又能应试科举——阿扶,所以我说,我不止是为你,还是为我自己。我也信有朝一日同你解释后,你定会原谅我。”
说罢,他再次拥她入怀。
萧扶光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张嘴探出银牙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看似下口凶狠,却没有真咬进肉里,可见心底还是原谅了他的。
“阿扶…”他轻声感叹,“我就知道,阿扶一定不会怪罪我。”
萧扶光觉得就这样放过他有些简单了,伸手来扯他脸:“以后再这样,我就当真,再也不同你说半句话了!”
“臣谨遵郡主之命。”他表忠心道。
这回不似先前,俩人头回那会儿黑漆漆的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外头一堆事儿吊着,还总担心会来人,别后重逢的喜悦终归难挡冷飕飕的寒风。眼下宽床宝帐,满室暖融融的香气,清清几个早就带着人避出大老远,无人来扰。
郡主有郡主的气魄,她将缚手的布一下撕个稀碎,一手攀着他的宽肩吻上来,一手将人往后摁。
小阁老有小阁老的底线——如何都能由着你来,唯独不能让你在我之上。
郡主摁了半天没将人摁下去,不满地问:“你怎的不躺下?”
“我不想在下面。”司马廷玉抱住她的腰,“什么都能听你的,只这件不行。”
“放肆!真是反了你了。”萧扶光命令道,“你打算强压我一头?”
司马廷玉也是十分难捱,于是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来:“你还记不记得从前陛下刚入道不久,全城抓喇嘛?”
“这会儿说喇嘛做什么?”萧扶光有些着急,这时候可不爱听这些。
“喇嘛的行囊里有几尊明妃像,不知你见没见过。”司马廷玉提示道。
喇嘛跟喇嘛也有不同,佛国的喇嘛,藏缅的喇嘛,波斯的喇嘛,本土的喇嘛,小异大同。但藏缅的喇嘛有些奇怪,他们信奉的明王明妃总是缠在一块儿,叫人看了直呼伤风败俗。
“我见过。”萧扶光顿时了然,学着明妃的模样坐在他腿上。
什么是天赋?这便是天赋。
司马廷玉自是高兴,托着她的腰就要将蒙眼的布条扯下来,却被她搭手拦住了:“不能解开,解开就是白天了。”
她害羞,他也不点破,这样的光献只他一人独享。
箭在弦上,将发未发时,又听她问:“廷玉,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审讯官调换了个个儿,还是一道送命题,一个回答不慎,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走。
司马廷玉回答得干脆:“我的阿扶长得好看。”
她果然不乐意了,哼了一声,眼看着就要飞走。
“帝京百万人,长得好看的多了去,就说长安街卖酒的胡女,皮肤比雪白,眼睛还是蓝的,会跳胡旋舞,当真漂亮;工部郑侍郎的小妾是江南来的美人,说话娇滴滴,嗓子被蜜黏了似的。别的不说,沈磐的妹妹沈淑宁模样也不错…”他说,“但是在我心里,阿扶一直都是最特别的那个。”
萧扶光被这话定住了,“哪里特别?”
司马廷玉想了一会儿,苦笑道:“硬要我说,还真难说出口。总之就是瞧别人什么都好,但都差了点儿意思,那胡女和郑侍郎家姬都同我敬过酒,饮了就罢,要坐身边来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郡主一听炸了毛:“好哇,还同她们喝酒,你可真是了不得了!”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司马廷玉连忙替她顺毛,“但你就不一样——你进京时我偷偷看了一眼,那时还以为人是琉璃做的,不然怎周身都泛光?好像就比旁人亮堂些。原本心中忐忑,忽然间踏实了——这就是我日后要娶的新妇,若娶回家,当真不愿在外多待一刻。你我的缘分既是命定,也是宿命。所以我喜欢跟阿扶在一起,说是见色起意也好,上天注定也好,见你时你嗔也好怨也好,总之,你离我越近越好。”
心跳乱成什么样子了呢,倘若野外遭虎狼追击也不过如此吧!
“你别说了。”她伸指抵住他的唇,“你这张嘴实在太厉害,我好像有些招架不住…”
“我若有半句话是在骗你,你大可革了我的职,将我千刀万剐了,你怕什么?”
“谁说我害怕?该害怕的是你才对。”她朝他嘴角轻啄一口,“若敢负我,这辈子你都别想翻身。”
司马廷玉笑着抱紧了她,看不见的地方,香软滑腻得惊人。
起先不行不行,后来不要不要。司马廷玉无限勤勉,还徐徐引导:“阿扶,喜欢也说出来,你是又怕了?”
萧扶光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说她害怕,她越要装作不害怕。
郡主的床榻不大,却是从前西南佛国贡来的一棵几百年老紫柚上直接截开了制成的,坚固结实,不怕晃。她坐着人形摇椅,眼里含着泪,嘴里咬着手指头,魂儿跟着飞上了天。